《悲情校花》故事荟

  一、初识山道上
  
  新世纪刚跨入第二个年头,初秋的一天上午,湘黔两省交界的一条山道上,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挑着行李担子独个儿行走。她叫宋婷,是个去县城重点中学上高中的新生,因为她的父亲已经过世,哥哥姐姐在外打工,母亲患有腰疼病,所以没有亲人相送。山路陡峭难行,地面上又热得像个大蒸笼。开始宋婷觉得担子并不重,慢慢地越走越沉了。她不断地换肩,咬着牙,好不容易坚持到山坳上的亭子里,担子一放,便不想再挑上肩了,离汽车站还有五、六里哩,她不禁发起愁来。
  
  正在这时,忽见山道上健步走来一个青年背着大双肩包,虽然分量不是很重,由于天热步子快,行至近前,瞧见他的上衣已经透湿了。来人进了亭子,在石凳上坐下,宋婷一打量,只见他黑黑瘦瘦,个头比自己高,年龄也比自己大,正咧着敦厚的嘴唇亲切地朝自己微笑,宋婷赶紧礼貌地点点头。
  
  “去哪里?”来人问道。“蒸阳县城。”宋婷回答,又问:“你呢?”“我也去蒸阳。”
  
  彼此交谈,宋婷得知他叫舒蒙,长自己两岁,虽说两家距离没超过六里路,因为隔了一条河,便是两个省份,他是贵州的,按照就近入学的原则,他也以优秀的成绩考取了蒸阳县的重点中学。言来语去,两个小同乡十分投缘,一见如故了。待到起程赶路时,舒蒙不由分说,像关心小妹妹一样,抢着宋婷的担子就往肩上挑,还把自己的双肩包一起挂上,迈开大步,尽管宋婷空着手,也追赶不上,只有跟在后面小跑了。
  
  事情真是凑巧,宋婷与舒蒙编在一个班,由于他俩都是来自贫困的边远山区,读书格外用功,双双成为班上数一数二的尖子生。三年高中艰苦自不必说,但是他俩都有收获,一同考取了省城一所名牌大学,并且不知不觉产生了朦胧的爱情,后来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高考过后经常你来我往。
  
  二、公认的校花
  
  上了大学,宋婷与舒蒙虽然不是一个学院,但一旦有空,便相约在校园的林荫道或假山旁散步谈心,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对亲密的情侣。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宋婷长得越来越漂亮迷人,只要她一走出寝室,几乎无时无刻都会遭遇到男同学火辣辣的目光。但使她产生轰动效应扬名全校是在大二学生“五四”文艺晚会上。大礼堂坐满了几千名学生,明亮的聚光灯下,宋婷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穿着一件藕色真丝连衣裙,凹凸有致,匀称多姿,台上一站,立时给人一种亭亭玉立的美感: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秋波荡漾的大眼睛,玲珑挺直的鼻子,樱桃似的小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楚楚动人的青春魅力,真个是清水出芙蓉,玉露凝秋菊。她与舒蒙合唱一段黄梅戏《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声情并茂,字正腔圆,特别是融入了他俩未来的美好憧憬,台下掌声一阵高过一阵,当然更多的掌声是男同学送给宋婷的。从此宋婷成为全校男士公认的校花,芳名不胫而走。于是,她便不得安宁,经常有人给她塞纸条,发短信,目的都是一个,向她求爱,这使得宋婷头昏脑胀。有的同学明知她已有了意中人,硬要发起“强攻”,希望名花易主。
  
  她这个班男生居多,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都给她递了纸条。但是有一个男生例外,与宋婷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叫邹也鲁,长得也帅。大家都知道,邹也鲁根本不喜欢读书,能上如此名牌大学靠的是父亲拉的关系。他的父亲大名邹高勋,湘中烟草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在市里乃至全省都赫赫有名。邹也鲁家里有钱,他很会享受,吃喝玩乐花样常常翻新,但很有心计。自从“五四”文艺晚会后,他改变了原来不少坏习惯,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学习用功了一些,与同学关系融洽了,对困难生也能解囊相助,并主动与外系的舒蒙成了一对好朋友,他称赞舒蒙才华超群,还说舒蒙的钢笔字写得好,借了舒蒙的笔记练字。舒蒙与邹也鲁越走越近,一有时间就绞在一起,少不了吃吃喝喝,自然是邹也鲁埋单。课余时间是有限的,舒蒙为此冷落了宋婷,尤其使他高兴的是,邹也鲁在一次饭桌上许诺过,毕业时跟父亲说说,让舒蒙到烟草集团公司找份工作。
  
  三、相别时亦难
  
  四年大学,弹指一挥间。面临毕业在即,何去何从,除了个别背景硬的外,便成了每个大四学生关注的焦点,各人忙着联系工作。舒蒙原来是比较乐观的,他担心的是宋婷专业不吃香,可是没有想到,关键时刻,邹也鲁发来短信,他的父亲说因受国际经济危机影响,企业裁员,暂时无法安排。舒蒙打电话约邹也鲁面谈,对方借故推托,看来求人无望,只有自己救自己了。也是天无绝人之路,舒蒙的一个表兄在深圳打电话过来,说为他联系了一家电器公司搞营销,月薪不高。舒蒙连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他忙打电话告诉宋婷,七年的相知相恋,委实难舍难分,他满腹辛酸地约她明晚八时在学校附近的莲湖公园话别,并打算在深圳站稳脚后尽快为她也找一份工作,同在一个城市,好有个照应。同时,舒蒙也给邹也鲁一个电话,虽然人家没帮上忙,毕竟朋友一场,他告知邹也鲁已在深圳找到一份工作,明天晚上十点半的火车。邹也鲁沉默一会,说:“舒蒙,委屈你这高材生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尽力的。好吧,明晚我来车站送行。”
  
  舒蒙在莲湖公园等呀等,超过约定时间半个钟头了,还不见宋婷的影子,拨通她的手机,那头乱嘈嘈的,好不容易才听宋婷说,她正在金帝大酒店参加邹也鲁临时决定的为全班同学举办的毕业晚宴,抽不开身,接着关机了。以后又拨了两次电话,那头便是狂歌劲吼,根本无法听清说话。舒蒙见时已不早,只得回到寝室。
  
  当舒蒙提着行李包乘公交到火车站,刚下车,正准备给宋婷再拨一次电话,一辆黑色轿车在他面前停住,车门打开,邹也鲁穿着笔挺的西装走过来,紧握住舒蒙的手,充满歉意地说:“舒蒙,没帮上你,不好意思,其实我真舍不得你走!”
  
  舒蒙笑笑:“我理解,国际金融危机嘛,我不是找了一份工作吗?虽说待遇不高,算是学以致用吧。”
  
  邹也鲁滔滔不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上车时间到了,他坚持要送舒蒙进站台。列车开动了,车厢里静下来,舒蒙估计宋婷该回校了,忙给她拨电话,可是一摸手机没了,不知何时被人扒走,他十分懊恼。
  
  四、趁虚窃芳心
  
  其实,宋婷是很不情愿参加邹也鲁举办的毕业晚宴的,她要去同舒蒙约会,依依话别。但这是集体行动,邹也鲁像是知道她跟舒蒙有约会,执意邀请她参加,何况还有辅导员光临,她只得忍痛放弃约会,原想应酬一下就偷溜出来,无奈身不由己。晚宴散了,她与同学走下拥挤的公交车,进了校门,该是好好同舒蒙聊聊了,令她想不到的是,她的手机不翼而飞。她忙去拨公用电话,可舒蒙的手机总是关闭。这使她十分惆怅,心想:莫非舒蒙怪她没去约会,赌气了?一连几天,宋婷用公用电话打舒蒙的手机,仍是关机,她断定他一定生自己的气,也火了,“堂堂男子汉就这么心胸狭窄?以前的山盟海誓丢到爪哇国去了?跟这样的男人相处一辈子能幸福吗?苦闷的宋婷对舒蒙的挚爱开始产生动摇。寝室里的三个女同学都在为找工作奔忙,宋婷买了新手机,也去了几次人才市场求职,结果都是失望而归。
  
  正当宋婷情感上“怎一个愁字了得”和求职四处碰壁之时,一个男同学闯入了她的情网,这便是邹也鲁。
  
  这天下午,宋婷打算再去一趟人才市场,手机响了,邹也鲁那头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她,他的车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宋婷快步下了楼,果然邹也鲁半靠着轿车在吸烟。
  
  邹也鲁一脸的阳光灿烂,连忙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婷急不可待地问:“是不是有了舒蒙的电话?”邹也鲁皱了皱眉:“我与他很铁,但也没有他的消息。”“那是什么重要的事?”邹也鲁笑着卖个关子:“先别急,肯定是美事,我订了一桌饭菜慢慢聊吧。”
  
  轿车转过一条街,驶进了一家大酒店,富丽堂皇的包厢里,邹也鲁点了不少名菜,他与宋婷相对而坐,十分殷勤地替她倒了一杯法国红葡萄酒,关心地问:“求职有结果吗?”
  
  “没有。”宋婷摇摇头,忧郁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呵!”
  
  邹也鲁轻松地一笑:“我会叫你‘得来全不费功夫’的。”
  
  “你什么意思?”宋婷瞪大了一双分外秀美的眼睛。
  
  “我求助我的父亲,他终于答应了你去烟草集团公司做文秘,待遇挺不错,这不可喜可贺吗?”
  
  “真的?”宋婷高兴得跳了起来。
  
  邹也鲁诙谐地回答:“鄙人敢在校花面前说假吗?来,为你好运干杯!”
  
  两人端起酒杯,宋婷高兴极了,微仰脖子,红葡萄酒像一条火辣辣的热线,流进她的胃里。顷刻,不胜酒力的她两颊发热,灿若桃花,娇艳无比。邹也鲁双目喷出灼灼火焰,毫无顾忌紧紧盯着宋婷,他极力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现在还火候未到,欲速则不达。
  
  五、抱得美人归
  
  宋婷在烟草集团公司上班了,她很开心,办公室里还有邹也鲁,当然也是靠他的老子。由同学到同事,他们越走越近,邹也鲁经常埋单,请宋婷吃饭、跳舞或逛超市购物,尽量博得宋婷的欢心。这天在包厢里,两人都喝得有些醉意,邹也鲁情难自抑,伸手抓住宋婷的玉指,从肺腑里迸出一句话:“宋婷,嫁给我吧,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宋婷愣了一会,抽回手,幽幽地说:“我很感谢你帮助了我,你知道吗?我与舒蒙从高中到大学,七年的相知相恋相爱,如何割舍得下呢!我不能做薄情负义的女人。”
  
  沉默片刻,邹也鲁不以为然地说:“学生时代的恋爱单纯而幼稚,好比温室里的豆芽菜,脆弱不堪,只有踏进社会,经风雨见世面的爱情才能结果。舒蒙在现实面前,利益的驱动,或许……”
  
  宋婷见邹也鲁欲言又止,干脆替他挑明:“你的意思是舒蒙背叛了我?”
  
  邹也鲁苦笑一声:“这只是我的猜想,他为什么一去杳如黄鹤呢?但是,我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瞅瞅她认真地说,“要是舒蒙真的背叛了你,你可别辜负我呀!”
  
  宋婷脱口而出:“那我就嫁给你。”
  
  “好,我等你!”邹也鲁一仰脖子,一杯红酒见了底。
  
  宋婷说的本是一句气话,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星期后,邹也鲁去了一趟省城,回来后说他从大学女楼管那里给宋婷带了一封信,从信皮的笔迹来看,是舒蒙写的。宋婷高兴极了,急不可待地撕开信皮,抽出信纸。看罢来信,她不由得头晕目眩,险些跌倒,泪珠如决堤之水,哗哗而下。原来舒蒙在信上说,爱情是美好的,现实是严酷的,他永远忘不了与她相知甚深,相恋甚密,他在公司一跃成了销售部助理,月薪加到4000元,老板把这么重的职务交给他,据销售部经理透露,因为老板的独生女看上了他,不久将接替销售部经理,继而做老板的乘龙快婿。末了,舒蒙深感歉意也很无奈地告诉宋婷,他家里很穷,上大学用了不少贷款,他必须从利益考虑,只有违心地朝前走,他认为不能给对方幸福的人不是真爱,既然如此,只有让爱情屈从利益,忍心痛,挥泪雨,断情丝……
  
  邹也鲁望着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宋婷,怜香惜玉表现得淋漓尽致,忙打电话给办公室,给自己和宋婷请了五天假,亲自驾着宝马陪同她去张家界森林公园消愁解闷。
  
  奇山异水,美景如画,想看的看了,想玩的玩了,想买的买了,宋婷一扫心中的不快,更有邹也鲁的喁喁情语和旦旦誓言,她醉倒在突如其来的爱情蜜汁里。她感到幸福就像长江的波浪,一浪推着一浪向她涌来。终于,她挡不住邹也鲁甜言蜜语和富贵家世的双重诱惑,离开张家界的最后一天晚上,他们坠入爱河,在鸳鸯枕上度过了销魂之夜。
  
  六、伊人何处觅
  
  却说舒蒙在深圳电器公司,由于他是营销专业的高材生,能力非凡,老板派他去南宁办一个分公司。舒蒙忙得不可开交,尽管他日夜思念宋婷,恨不得胁下生双翼,飞到她的身边,共话别后相思,但是眼下正筹备分公司等待开张,工作千头万绪,哪能撂下去卿卿我我呢!何况公司是他的衣食父母,老板满意,便有希望让宋婷来此工作,为长远计,两情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么一想,舒蒙安下心来,电话联系不上,他抽空写了一封滚烫的长信,寄给宋婷,他相信她一定还住在学校周边,为求职奔波。
  
  寄信也如石沉大海,舒蒙心急火燎,寝食难安,晚上总是做的有关宋婷的噩梦,或是她怒目圆睁怒斥他无情,或是她哭哭啼啼被别人抢上轿车……正当舒蒙度日如年的时候,他有个出差的任务要去一趟省城。当他出了火车站,打的来到母校,刚踏进大门,迎面碰上宋婷过去的同班同学田蓉,她在本校读研。舒蒙劈头就问宋婷现在哪里,田蓉告诉他,宋婷早已搬出学校,邹也鲁帮她在林州市湘中烟草集团公司找了份挺好的工作,邹也鲁也成她的同事和恋人,他们原来准备在国庆节举行婚礼,后来不知为什么没有消息了。
  
  舒蒙一听,犹如当头一棒,霎时面如死灰,浑身颤栗。田蓉忙问:“舒蒙,你没事吧?”
  
  “我……没事,火车上感冒了。”舒蒙掩饰道。
  
  这当然瞒不过田蓉,田蓉安慰了舒蒙一阵。告别田蓉,舒蒙来到昔日宋婷住的楼下,问楼管刘阿姨接到他寄给宋婷的信是她本人领取还是别人代收的。刘阿姨想了想,回答是邹也鲁代收的。
  
  “邹也鲁代收的……”舒蒙喃喃念着。
  
  舒蒙又风尘仆仆来到林州市,找到湘中烟草集团公司,一打听,邹也鲁与省里一位大领导的千金新婚不久,偕同夫人去欧洲数国考察了,要半个月后才能回国。所谓“考察”,实际上是变相境外旅游。这么个财阀集团,父亲又是大权在握的董事长,出国自然不成问题。再打听宋婷,别人缄口不言了,问了好几人均连连摇头。舒蒙心想,人家是有意回避,被回避的事肯定不是好事。
  
  舒蒙不知道宋婷的下落,不由生出许多疑问:她为什么不给我电话呢?我拨她的手机为什么老是关机?邹也鲁将信转给她没有?这一连串的问题在舒蒙的脑子里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他决心要寻找宋婷的下落,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奇怪的是他问了好几个与宋婷很铁的同学,没有一个能说清,甚至连她换的手机号也不知道。舒蒙又坐车到宋婷家里,她的母亲见了舒蒙,还没等他开口便先哭诉起来,说已经快半年没有接到女儿的电话了,不知她身在何方,是好是歹。
  
  舒蒙陪老人流了泪,他说他正在找宋婷,相信不久会有好消息的。老人含泪为舒蒙烧了中饭,临别时老人千叮万嘱要尽早告诉她消息。
  
  七、街头遇乞女
  
  舒蒙丧魂失魄地在林州市走街串巷,他希望出现一个惊人的奇迹,与宋婷不期而遇。街上的女人倒是很多,与宋婷年龄、身材甚至长相相似的人也不少,可都不是宋婷。
  
  这天上午,舒蒙经过环西路,这是靠近开发区的一条热闹的大街,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叶子枯黄的梧桐树下讨钱。这乞女低着头,双目以下的半个脸被一条对折成三角形的尼纶手帕围住了,右手五指变了形,手背上被烧得疤痕累累。舒蒙料想她的下半个脸肯定被烧得很惨,因为两只耳坠隐约可见伤疤,之所以遮住是让别人“不识庐山真面目”。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拿出一张百元钞放在她面前,同情地问:“姑娘家住哪里?怎么烧的?多可怜呵!”乞女没有回答,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地上。舒蒙真不忍心,当他走过去几步回头再看一眼时,正好乞女抬起头侧过脸向他一瞥,两人的目光同时相碰,乞女慌忙别过脸,又低下了头。
  
  晚上,一无所获的舒蒙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旅店,倒在床上。白炽灯,照无眠,一个转身,忽然犹如电光火石,他与乞女那惊鸿似的一瞥,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那弯弯的柳叶眉和一双秋波荡漾的大眼睛是那么动人,那么熟悉。莫非是宋婷?对呀,她听出了我的声音,所以抬头侧脸望我一眼,说明她难忘往昔;她迅速别过脸低下头,也说明她不愿让我认出,也不愿见我。她心里究竟藏了一个什么大疙瘩?若真是宋婷,她为什么会烧成这样?为什么行乞街头?她一定是有误会有冤屈甚至是受到别人莫大的伤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她,就是她的心死了,也要让她复活。
  
  舒蒙想了很多,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洗漱已毕,他匆匆吃过早点,直奔环西路。岂料,苦苦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见乞女出现。舒蒙并不泄气,相反,他认为是宋婷的可能性大了,因为不愿见他,这才换了地方。
  
  真是鬼使神差,下午舒蒙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接近郊区的偏僻小街,见到昨天那个乞女又坐在街口,面前的塑料盆里堆着钞票和硬币。这次,舒蒙没走过去,而是藏身在路牌后面,偷窥行乞女子。过了两个钟头,落了太阳亮了路灯,舒蒙见行乞女站起身来,往右边的一条小巷走去,从她的身高、背相和走姿与宋婷别无二致。刚好这时来了一群高中生,舒蒙夹在他们中间,与乞女擦肩而过时,他发现她的后颈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呵,真的是她!舒蒙熟悉这颗黑痣,宋婷曾告诉过他,小时候一个相士说她这颗黑痣是苦痣,要去掉才好些,宋婷怕痛,一直保留下来了。舒蒙的猜测完全得到证实,他几乎惊叫起来,但立刻镇定自己的情绪,悄悄尾随其后,宋婷拐过弯,进了一栋已废弃的空房里,上了二楼,就再没下来。
  
  八、真诚开金石
  
  第二天晚上,宋婷照例回到废弃的房子里,她蓦地发现多了两袋东西,一看是水果、面包和牛奶等物,她知道有人来过这里,此地不可久留,她一样东西也没要,收拾极简单的行李,转移到一处建筑工地的毛坯房里。奇怪的是,半夜醒来,借来屋外灯光,她发现又有两袋与昨晚同样的东西,而对面毛坯房里还坐着一个人影,看轮廓是男子。宋婷并不害怕,因为劫财劫色绝不可能,那么他是谁呢?她很快意识到是舒蒙。他不是做了老板的乘龙快婿吗,找我干什么!这个可耻的负心汉,现代的陈世美,要不是他的薄情,自己会落到这地步吗?她气恨交加,真想跑过去咬他几口。之后,宋婷捉迷藏似的变换地点,虽然都是在同一栋楼房里,却总甩不掉舒蒙,他夜夜扮作乞丐睡在对面或隔壁。宋婷对他送来吃的用的穿的干脆一概照收,她心想:“难道舒蒙对我还有恋情?不可能!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丑陋不堪。”她立即作了否定,但忍不住还是要试试。
  
  这天拂晓,宋婷佯装感冒,咳嗽打喷嚏。晚上门边就放着一瓶暖水,还有感冒冲剂止咳糖浆。半夜她“哎哟,哎哟”叫着,惊醒了对面的舒蒙。他披着衣揿亮打火机忙走过来,宋婷见他蓬头垢面,俨然一个地道的乞丐。
  
  舒蒙急急地问:“宋婷,你哪儿病了,我是舒蒙呀!”“肚子疼得厉害!我早知道是你。”不由分说,舒蒙一肩背起宋婷说:“快去医院!”接着往楼下冲,才到门口,宋婷双手捶着舒蒙的肩膀:“我肚子不痛了,回楼上去。”“真的不痛?”“应该是真的。”
  
  他俩回到毛坯房里,舒蒙颤抖着嗓音说:“宋婷,我知道你有误会,恨我,回避我,我没有机会向你解释,不得已扮作乞丐相陪,既是照看你,也是表明我的心迹……”
  
  “舒蒙!”宋婷一声哭叫,扑在舒蒙的怀里。舒蒙紧紧抱住她,任她哭声哀哀,泪水滔滔。
  
  好一阵宋婷才止住抽泣,舒蒙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宋婷含悲带恨,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九、交易的婚姻
  
  邹也鲁沉醉在温柔乡里,没多久,宋婷发现自己身子有了反常,提出要与邹也鲁办结婚证,他欣然答应,说等他父亲从省城回来后就办好,两人商定国庆节举行婚礼。
  
  谁知没过几天,事情突变,邹也鲁哭丧着脸说:“宋婷,我们不能结婚了,你只能做我的情人了。”宋婷一听,惊问:“这是为什么?”“父命难违呀!”他如实说出了真相。
  
  原来,邹高勋的大后台是省里的阳副书记,官企勾结,狼狈为奸,邹高勋贪污受贿,阳副书记坐收渔利。前些天,邹高勋在省局开完会后,拜访了阳副书记。这次阳副书记对他“孝敬”的钞票没以前兴趣,问道:“老邹,你的大儿子也是大学毕业了吧?”他见过帅气的邹也鲁。“是的。”邹高勋连连点头。阳副书记又意味深长地说:“同我的女儿年龄差不多,她也大学毕业了,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啰。”邹高勋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委婉道:“您的千金才貌双全,一定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白马王子。”阳副书记仰头哈哈大笑:“邹老弟,咱们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你意下如何?”邹高勋谄笑道:“攀龙附凤,求之不得呀!只是犬子已有了未婚妻。”他也见过阳副书记的女儿阳春兰,其貌不扬,柿饼脸,塌鼻子,俊男丑女,难以匹配。
  
  阳副书记显然很不高兴,一张马脸拉得老长,蛮横地说:“有了又咋样,难道一言定终身?”邹高勋哪敢得罪,唯唯诺诺说:“阳书记说的是,这事我做主,犬子高攀了!”
  
  邹也鲁在阳副书记家里见过阳春兰的尊容,决不依从。邹高勋对儿子既施加压力,又坦陈利害,最后凶暴暴地丢下一串话:“畜生,你不答应这门亲事,这就得罪了阳书记,能有好果子吃吗?一旦我出了事,什么权力、地位、家财全都化为乌有,我就得蹲大牢,甚至吃子弹,你也做不了富二代,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再说,钱权皆有的男人有许多空间,可以家外有家,花中有花……”
  
  邹也鲁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权衡之下,终于屈从了这桩交易婚姻。
  
  宋婷无法接受事实,指着邹也鲁大哭大闹:“你这个没良心的野狗,当初好话说尽,如今悔婚求荣,我肚子里怀有你的骨肉,我要告你!”
  
  邹也鲁劝道:“宋婷,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过了几年阳春兰的老子退休了,我一定离她娶你!”
  
  宋婷怒不可遏:“谁还相信你这个衣冠禽兽,咱们法院见!”
  
  邹出鲁不怕上法院,但是胎儿是最好的证据,宋婷在大学的人气好,纠缠起来也不好办。让她做情人是没指望了,美丑悬殊,以后又同在一个办公室上班,偏是被迫娶丑又不情愿失美,这滋味会好受吗?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顿生。
  
  十、心比蛇蝎毒
  
  宋婷大悲大怒,引起妊娠反应,她病倒了,邹也鲁叫来一辆的士,让她去医院就诊。司机是个染了头的赤发鬼,当的士驶去郊区医院的路上,减了速度,突然车上燃起熊熊大火,赤发鬼迅速逃生,安然无恙。而宋婷坐在车后,当她被救出来时,右臂严重烧伤,眼睛以下及脖子全起了泡,她被送去医院,邹也鲁闻讯赶来,给她办了住院手续,交了医疗费,以后再没来了。宋婷伤愈后,从镜子里第一次看到自己面目全非,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无奈之下打掉了胎儿。她离开医院,走到江边,本想投水一了百了,但她忽然醒悟,车子突起大火令人蹊跷,越想越觉得是邹也鲁买凶纵火毁容,目的是把自己逼上绝路,羞于人世,他逃避法律责任。“不!我不能死,我要报仇!”宋婷活下来了。只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敢接近她,谁会聘她打工呢?她只有乞讨求助,等有了一笔钱再去整容,像常人一样高举复仇之剑。
  
  这时舒蒙突然问:“宋婷,我去深圳的那晚,约你见面你去参加了宴会,打你手机为何突然关机?以后就老是打不通。”
  
  宋婷说:“我本不愿参加,可是邹也鲁缠着我非去不可,我接你电话时,邹也鲁赶过来向我敬酒,我举杯回敬,只得关机,后来一直闹得厉害,回校正要给你打电话,手机却被人偷了。”
  
  “怪呵,我上车时手机也被人偷了。”
  
  宋婷猛地一口咬住舒蒙的脖子,舒蒙忍住痛,任她发泄。过一阵,她才松开牙齿,伤心哭道:“都怪你这个陈世美,邹也鲁带给我你写的信,说是同我分手,要去做老板的东床驸马,这才使我委身于他,跳进深渊的!”
  
  “哪有的事啊!”舒蒙一声苦笑,“我这次来寻你,超假未归,已被老板炒了鱿鱼。”忽地他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脑门上,万分懊悔地说:“宋婷,你我都上当受骗了!邹也鲁找我交朋友,是为了让我冷落你,他设宴为的是不让我们话别,他到车站替我送行,是不让我给你打电话的机会。我们的手机都丢了,肯定是他收买黑社会的人干的,以切断我们的联系。他曾拿我的笔记练字,那封信是他模仿笔迹伪造的,而我写的信被他隐瞒了。司机纵火毁容,逼你含羞自杀,心如蛇蝎,何其毒也!”
  
  宋婷咬牙切齿:“这个人渣,我非杀他不可!”
  
  舒蒙劝道:“你别干傻事,让法律制裁他。”
  
  宋婷不以为然:“他父亲有权有钱有后台,法律在他们手里是个灰面团。”
  
  “我们先不谈这些,还是尽早送你去医院整容。”舒蒙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又向表兄借了些钱,把宋婷送进了医院。宋婷刚刚做完手术,舒蒙家里来了电话,父亲肝癌晚期,奄奄一息。他赶回家里,在父亲的病榻前尽了几天孝,处理完后事,一晃就过了十来天,当他再次来到医院时,宋婷已先他一天走了,留下一张字条:
  
  舒蒙:你不用找我,也找不到我,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你为我花了不少钱,欠你了!
  
  舒蒙伤感地回到深圳,不久在制药厂找到一份干推销的工作。他又来到林州市,一边推销一边寻找宋婷,可是消息全无,她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十一、等你情不移
  
  舒蒙认定宋婷还在林州市,因为她要复仇。这天,他忽然心血来潮,要去郊外闻名的佛教圣地白云庵游览散心。
  
  山瘦水寒,游客寥寥。上午九时许,一辆宝马轻快地驶过白云桥,径直到了大雄宝殿前,车门打开,手捧一大包香烛的邹也鲁走下来。顿时,爆竹声声,钟罄沉沉,邹也鲁焚香已毕,迈步进了大殿,恭敬地跪在佛像前,正要顶礼膜拜。这时从大门外赶来一个年轻的女尼,与他打个照面。女尼立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女尼是谁呢?她就是整容后的宋婷,出院后她打听到邹也鲁常来白云庵进香,便来此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苦苦恳求妙明师太收她为徒。师太被缠不过,只得答应她暂住庵内,带发为尼。邹也鲁一下车,她正在扫地,看到他的侧相,为了谨慎,她特来“验明正身”。整容后的宋婷,邹也鲁当然认不出来。
  
  原来邹也鲁娶了其貌不扬的阳春兰,哪有半点夫妻感情?阳春兰是个悍妇,别说邹也鲁,就是邹高勋也怕她三分。邹也鲁被管得死死的,越发思念与花容月貌的宋婷相处的甜蜜日子,他自知下手太毒,罪孽深重,只有到菩萨面前忏悔。特别是近日父亲突遭变故,使他一落千丈,便独自来白云庵进香。
  
  邹也鲁烧了香许了愿,驾车离开白云庵,来到山门拐弯处,刹车突然失灵,知道有人做了手脚,不由心惊肉跳。轿车呼地冲断了白云桥上的护栏,摔下深谷,油箱碰在石头上,立刻大火熊熊,邹也鲁没来得及逃生,被活活烧死。舒蒙正好行至这边桥头,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哈哈哈!恶有恶报,恶有恶报!”赶来桥上的一个年轻女尼拍掌大笑。
  
  舒蒙一抬头,女尼的柳叶眉和美目吸引了他,他大喊:“宋婷!宋婷!”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婷纵身一跃,向桥下跳去。舒蒙急坏了,迅速沿着石阶下到谷底,忙问:“宋婷,你伤了没有?”宋婷真的没伤,幸好她双足落在厚厚的茅草上,然后滑入谷底,她左手从袋子里拿出塑料农药瓶,这是她为防半死不活而准备的,喝道:“舒蒙,别过来!让我说几句,否则我立刻喝下农药!”舒蒙止住步:“行,你说吧。”“邹也鲁是我害死的,我把刹车设备破坏了,这畜生死有余辜!舒蒙,这辈子你我无缘,有情人也难成眷属。”说罢,拧开瓶盖,两行泪雨顺颊而下。“慢!”舒蒙一声大吼,“宋婷,我也有话对你说,听完后死活由你。”
  
  宋婷点点头。
  
  舒蒙说:“前天林州市花溪小区一栋308室突然起火,扑灭后刑警现场勘查,被烧的女尸全身赤裸,是被歹人先奸后杀,继而焚尸。死者的抽屉内有日记本、照片和首饰等物,依据日记和照片,这女子年轻漂亮,原来是一个大贪官养的“金丝鸟”。顺藤摸瓜,这个大贪官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公安机关立即对其办公室和住宅突击搜查,查获不明收入近千万,马上被市纪委‘双规’,凶手正在侦查中。宋婷,你知道这个大贪官是谁吗?他就是邹也鲁的老子邹高勋!”宋婷瞪大眼睛:“你是编的故事骗我吧?”舒蒙掏出一张当天的《林州日报》,说:“你看看头版头条吧。”
  
  宋婷用右手接过报纸,看了正副标题,左手的农药瓶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舒蒙真诚地说:“宋婷,贪官倒台了,再也不能‘神通广大’了,法律是公正的,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不管你服刑多少年,我等你,永远等你!我的心不变,我的情不移。”
  
  有人早已拨通了110,一辆警车鸣着警笛,飞驰而至,在白云桥头戛然而止。舒蒙拉着宋婷的手,一步一步上了石级,向警车走去。

故事分类

故事荟•猜你喜欢

实用查询

汉语字典 汉语词典 成语大全 英语单词大全 英语近反义词 英语例句大全 在线组词 近义词大全 反义词大全 英文缩写大全 故事大全 造句大全 简繁字转换器 拼音在线转换 数胎动 安全期计算器 排卵期计算器 孕产期计算器 怀孕40周 2024年清宫表
©2024 小娃子  版权所有  小娃子 育儿生活实用查询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