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故事荟

  宝贝儿子死了,这个伤心欲绝的母亲,为何非要把另一个儿子送进监狱,甚至不惜以死相逼?难道,她疯了吗?
  
  一到底谁打谁
  
  林市西区派出所民警万成清正准备下班回家,突然接到报警,说三岛路上有人劫持人质。万成清才当警察三个多月,从没遇过这种大案,立马赶了过去。
  
  现场已围了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万成清一打听,原来,半小时前,前面杂货店来了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不知怎么就跟老板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传来“乒乒乓乓”砸家什的声音。接着,老太太尖叫起来。人们想去查看,店老板却堵在门外,大伙纷纷谴责他不该那样对一老太太,但那老板干脆关了店门。直到现在,老太太还被关在里面呢。
  
  万成清看了看那家关着的杂货店。这是家临街商铺,上下两层,二楼的窗子开着,但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万成清特意跑到对面楼上,也什么都看不到,可能人还在一楼,他又来到杂货店门口,敲门道:“开门,我是派出所的!”
  
  里面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派出所又怎么样,我今天不营业!”
  
  万成清火了,一脚踢在门上,卷闸门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巨响:“我命令你,立即开门,否则后果自负!”
  
  不一会儿,卷闸门缓缓卷起,万成清警觉地后退数步,握紧了手上的电警棍。门完全打开后,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万成清赶紧上前将她护住往后走。眼睛的余光看到店里那个老板,长得倒是斯斯文文,此时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地上有一堆破碎的东西。
  
  万成清护着老太太后退到安全处,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听围观者说当时店里情况很危险,可老太太怎么看不出一点伤来?倒是那个老板,衣服被扯得稀烂,头发也很乱。不过,不管怎么样,也要带他俩到所里去录下口供。
  
  做笔录时很沉闷,那老板除了说自己叫许安之外,啥也不愿说。至于为什么要和老太太吵闹,更是一字不吐。而那老太太除了说自己叫周素娟外,竟也对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笔录没法做了,万成清就去请示所长。所长一问两人的名字,挥了挥手说:“是他们啊,行了,别管了,把人放了吧。”
  
  万成清一惊,说:“可是他们……还没查出来究竟是谁打谁呢。”
  
  “你刚调来没几天,对这两人不熟悉,以后就会明白的。”
  
  万成清没法,只好把许安和周素娟放了。这两人似乎早知道会这样,面无表情,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这真是一对奇怪的冤家。后来,万成清就这事问了所长几次,所长被问得不耐烦了,说:“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你不会去看档案啊!”
  
  一句话提醒了万成清,他在档案室的电脑里找到了许安和周素娟两个名字。令他深感意外的是,这二人竟然是母子。在这份档案中,万成清还发现,原来周素娟另外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许安的哥哥许保。许保的资料后面注明了“死亡”。再一搜这许保,更令他吃惊,原来许保在多年前曾是这一带的流氓头子,他手底下网罗了一群喽啰,欺行霸市,渐渐垄断了这一片的装修市场。两年前,许保死亡。资料中对他的死因记载得比较含糊,只说可能是死于抢劫。而万成清去询问档案管理员时,被告之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录已封存到公安局去了,但他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
  
  管理员说,许保是死在街头的,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左右。经刑警队的侦查,推测他可能是从夜总会出来后,被人给盯上了,等他走到东华路时,凶手便冲上去给了他几刀,抢走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后跑了。
  
  东华路地段偏僻,白天人都不多,一到晚上更是人迹罕至,因此整个过程没一个目击者。警方一开始怀疑是黑社会互斗,查不出所以,后又怀疑是外地的流窜犯所为,属偶然事件。
  
  但许保的母亲周素娟却一口咬定是她二儿子许安杀了他哥哥。理由是许保无儿无女,他死后,所有财产都将由周素娟与弟弟许安继承。而且,许保死后,许安不仅没有一点伤心样,还将哥哥的房子霸占了。
  
  刑警队很重视这一线索,立即展开了调查,然而经过侦查后,却发现案发当时许安正在家里跟人打麻将,不仅有人为他作证,且从性格上来看,他也不像凶手。因为许安跟许保完全是两类人,一个凶狠狡诈,一个胆小怕事。再者,许保这人虽对外人凶狠,但对母亲和弟弟却是极好,许安没有杀兄动机。但周素娟显然非常宠爱大儿子,许保死后,她受了刺激,脑子坏了,经常找上门来痛斥许安。派出所对这家事也没法管,只能置之不理了。
  
  二疯娘报假案
  
  了解原委后,万成清对许安不由生出几许同情,当然,对周素娟,他也说不上厌恶。只是有一点,他很难理解,许保的死到现在还是个悬案,且警察也证实了许安不是凶手,周素娟为何要一口咬定就是他呢?按理,一个儿子死了,就应更爱护仅有的另一个儿子啊。
  
  不过,这事毕竟连所长都说不管了,他一个小民警又能怎样?渐渐地,万成清也就把这事给忘了。这天,所里的民警全出勤去了,只他一人值班,座机突然响了,接过一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透着无限的神秘:“警察吗?我要向你举报一件事,珠城小区602室今晚七点将发生命案。”
  
  万成清一听,头皮一麻,忙问道:“请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是谁,信不信由你。”说着,“啪”一声挂了电话。
  
  万成清想打电话跟所长请示,又担心这是个恶作剧。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看看吧。想到这,他独自出了门。
  
  珠城小区离派出所不远。万成清找到小区物业公司,打听602室的情况,一问才知道,602室原来就是许安的家。物业说这套房子原是许保的,他死后,许安就住了进来。
  
  万成清问起许安跟他母亲周素娟的关系。物业直摇头,说周素娟这女人头脑已经不清楚了,见人就说是许安杀了他哥哥。许保原本就该死,就算真是许安杀的,也是大义灭亲,所以每个人都很烦这位老太,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倒是许安还是很孝顺,不管他母亲怎么冤枉委屈他,甚至打骂他,他也绝不反抗。
  
  万成清感叹一番,看看时间,马上七点了。他来到602楼下,正要上楼,忽然看到602的窗户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正是周素娟。这时,就见许安出现在她身后,抓着她,像是要把她推下来。万成清一惊,大喝道:“许安,你干什么,快住手!”
  
  许安见到他,慌了,动作也更大了,老太太瘦弱的身子在他手上摇摇欲坠。
  
  “许安,你还是不是人!”万成清火冒三丈。但很快就发现不对,是周老太太两手紧紧地抓着窗框拼命地向前拱,而许安则双手抱着她的腰往后拉,这分明是老太太想跳楼,而许安在拉她啊!万成清松了口气,一气跑到602门口,撞开了门,冲进去。看到许安还紧拉着周素娟,而周素娟则拼命往窗口挣去。
  
  万成清大喝:“干什么,都给我安静一点!”
  
  这一喝,还真让周素娟安静下来。万成清手指着她:“是你打的报警电话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违法了!”
  
  周素娟垂下头来,嗫嚅着说:“我、我……”
  
  万成清打电话,叫来一位女同事,让她将周素娟带回家去。等她们走后,他这才问许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安支吾着说:“没,没事。我哥死后,我娘的脑子就不大好使了。”
  
  “还没事?她打电话给我说这里会有谋杀案,然后我就在这里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她分明是想用自己的死来使警方怀疑你。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会发生在母子身上?”
  
  许安哆嗦着嘴唇,闭上了眼,泪水奔涌而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哥的死啊!”半晌后才接着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我哥才是。我母亲死后,父亲娶了她,她是带着我哥来我家的。当时我才两岁,许保七岁,父亲为了让大家像一家人一样,特意给我和我哥重新起了名字,许保和许安。只是,父亲一番苦心她并没有理会,她从小就对我不好,倒是我哥,一直很关照我。我被人欺负了,他就帮我出头,他母亲私下给他什么好吃的东西也都会分给我。我哥死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口咬定我是凶手,经常来闹。我念她可怜,而且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将我养大了,所以我从没怪过她。可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自杀来诬陷我。”
  
  万成清点点头,又道:“那你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被人捅了三刀。你们警察说可能是哪个流窜犯穷疯了,无意中抢到他身上。至于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许安说着,忽然问了一句,“我娘报假警的事,你们不会怎么她吧?”
  
  万成清愣了愣,说:“应该不会。”
  
  三死就死了吧
  
  从许安处出来,万成清又去了周素娟那里。周素娟住在一间新宅子里,里面布置得很是富丽堂皇,看情形,应该是几年前装修的,推算一下,这当然是许保买的。
  
  此时周素娟看起来还安静,她直直地坐在那儿,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万成清:“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万成清点头。
  
  周素娟苦笑着说:“别人都以为我疯了,或者以为许安不是我的亲儿子,我才诬陷他。可我说的全是真的,真的是许安杀了许保。”
  
  “证据呢?”
  
  周素娟摇摇头:“没证据,只是母子之间的那种感应。许保死的那天夜里,我给他打电话,当时他喝得醉醺醺的,我担心他会出事,就给许安打电话,想让他去照顾一下他哥。但许安说他在打麻将没空。许保被害的消息传出来后,我突然想到那夜许保说他在打麻将,可电话里并没听到打麻将的声音,反而非常安静,像走在深夜的大街上一样。”
  
  这事万成清知道,为了彻查此事,他特意去找了刑警队的朋友帮忙,调出了案卷。许保当时确实是在打麻将,有三个人为他作证,其中一人还是市个体协会的副会长,证词相当可靠。万成清顿了顿,又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他根本没有作案动机。”
  
  “不,他有动机的。”周素娟急了,一把抓住万成清,“许安肯定是为了阿美而杀许保的。”
  
  “阿美?她是谁?”在刑警队的档案上,并没有阿美这个人。
  
  周素娟沉默了一会儿,说:“阿美是许安的同学,许安一直很喜欢她。后来,阿美在街上开了家服装店,许保无意中认识了她,也喜欢上了她。面对他们兄弟,阿美更喜欢许保一些,就跟他在一起了。许安看得眼红,这就是他杀人的动机。”
  
  万成清心里一惊,道:“你知道许保生前的所作所为吗?”
  
  周素娟脸一红,捏着衣角半天才抬起头:“知道,我说过他无数次了,但都没用。可我觉得,不管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在法律惩治他前,谁也不能剥夺他的生命权。不是吗?”
  
  万成清哑口无言。就他知道这件案子以来,每个被问到的人都说许保死得好,杀他的人简直就是这一带百姓的救星。甚至还有人传说凶手是当代的罗宾汉,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没人愿意看到凶手归案,就连警察,也没将此案列为必破之案。为什么?就因为许保太坏了,随便找个人,都能不打磕巴地说出十件他做过的恶事。可周素娟的话点醒了万成清:他不是普通百姓,他是个警察。警察办案是不应带私人感情的。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万成清来到阿美的店铺。一进去,就眼睛一亮——阿美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高挑个子,长发披肩,脸上露出甜甜的笑。但当她得知万成清的来意后,微笑的脸立刻挂满冰霜,冷冷道:“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提起?”
  
  万成清说:“你跟许安是同学吧,他现在三天两头被养母追着打骂,前几天她养母甚至要以自杀来诬陷他,就为了使许安给许保偿命。我想告诉你的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去提就会自动消失的,有时候沉默只会导致更大的爆发。”
  
  阿美突然烦躁起来,猛地一拉架上的衣服,连衣服撕破了也没注意到:“你跟我说这个干吗?不就是怀疑许安杀了许保吗?可你有证据吗?我告诉你,许保这王八蛋死就死了吧,大家都高兴的事,你为什么要揪着不放?”
  
  阿美什么都没说,但万成清已经得到他要的答案了。很显然,阿美是恨许保而对许安有好感的,所以,阿美不可能像周素娟说的那样是自愿跟着许保的。
  
  四隐瞒的事件
  
  为了更多了解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万成清走访了周素娟和许保、许安原住地的街坊。他了解到,许安确实不是周素娟亲生,那年许安两岁,周素娟带着许保嫁过来。这一点许安没有说谎,但事情的真相却是周素娟嫁过来后,对许安视若亲生,百般疼爱,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许保却非常严格,动辄打骂。但这样一来,反而使许保从小就养成了暴戾的性格,他相信拳脚之下出真理,而许安正相反,从小就善良老实。
  
  不过,许保虽然小时候常挨母亲打,但他对母亲却是真的不错,他发了横财后,特意买了套装修豪华的房子送给了母亲,也就是周素娟现在住的房子。而且,许保对他的弟弟也关照有加,许安要开店,他二话不说就拿出钱来。
  
  万成清觉得自己了解得越多,就越糊涂,许安为什么要撒谎说周素娟从小就对他不好,他的目的是什么?而周素娟既然这么疼爱许安,又为何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
  
  这天一早,万成清去了许安店里。阿美正好也在,他们亲昵的样子任何人都能看出其关系不一般,阿美见到他,脸色一沉,招呼不打就走开了。许安有点窘迫地问道:“万警官,有什么事吗?”
  
  万成清开门见山,说:“周素娟待你如亲生,你为什么要说她对你不好?”
  
  许安涨红了脸,支吾着说:“我、我……她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显然以前对我好只是表面的,她真正喜欢的只有许保。”
  
  “你觉得她就是因为不喜欢你才说你是凶手的?”
  
  许安摇着头:“我不知道。或许是我哥死后,我住了他的房子,还接收了他一部分钱,让她认为我是谋财害命。可是,房子是我哥一早就说要给我的。他说他混了这条道,得不到善终,死后要将房子送我。至于钱,是我搬进房子后找到的,而且我也分了一大半给她。”
  
  万成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许安的表情很痛苦,不像在撒谎。
  
  万成清从许安那里出来,路过周素娟居住的小区时,看到她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便走上前去,坐在了她身边:“抱歉,我还没找到证据证明是许安杀的许保。”
  
  周素娟长叹道:“你知道吗,我前夫性格很粗鲁,他是强逼着娶我的。后来生下许保,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太像他父亲了。后来前夫意外死亡,我又嫁到许家,一眼就喜欢上了斯文的许安。可我喜不喜欢许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是一条命啊,许安怎能杀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虽没多少文化,这个理还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许安做的,那他就要受到严惩,而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再失去一个,你就一无所有了。”
  
  周素娟有些激动:“我知道的,我不忍心他死,我也觉得他杀得对,可还是那句话,他没权利去杀死他哥,就算他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但你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我很奇怪,你一直没拿出有力的证据来,为何会一口咬定是他杀的。或许,你对我、对大家都隐瞒了某件事,而正是这件事,让你确信许安就是凶手?”
  
  周素娟呆了片刻,突然以手捂脸,痛哭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对我!”她哭得很伤心,像是压抑了很久,然后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的秘密被捅破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素娟才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两年前,许保认识了阿美,因为他很早就搬出去住了,所以他并不知道阿美就是自己弟弟的恋人,而许安也一直没对阿美说臭名昭著的许保就是他哥。阿美厌恶许保,而嚣张惯了的许保哪能受此冷落?有一天,也就是许保死前的一个星期,许保带着一帮人去了阿美家。阿美的父亲痛斥他,结果遭了他一顿毒打,然后,他当着阿美父亲的面强奸了阿美。
  
  五现场作走访
  
  万成清听了这事,拍案而起,对周素娟怒道:“既然你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对警方说?”周素娟捂着脸,两行老泪流下来:“畜牲啊,畜牲啊!他怎么做得出来?”她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说:“可是,他是我儿子,我虽然恨,但……”
  
  万成清理解周素娟这种复杂的感情,许保虽然可恨,但护犊之心,人之常情。
  
  或许,也正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所以周素娟才一口咬定许安是凶手——女朋友受此大辱,没人可以做到若无其事,而看着许安长大的周素娟更是深知外表斯文、内心强硬的许安不会善罢甘休。果然,一星期后,许保死了。
  
  万成清想了想,说:“但这只是你的推断而已,你仍然没有证据。”
  
  周素娟猛抬起头,像是要说什么,却突然又住了嘴。在她闪烁的目光中,万成清隐隐觉得,她仍有隐瞒,她说许安是凶手的证据绝不会这么武断,她一定是掌握了更重要更直接的证据,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想到这儿,万成清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周素娟之所以这样,很可能心里还是护着许安的。可是,她为何又在两年里不断纠缠着说许安是凶手?
  
  如果,周素娟真有许安行凶的证据在手,那么给许安作不在场证明的三个人就非常可疑了。
  
  回到所里,万成清找到三个证人的材料,其中一个叫汪海的人就住在不远处。
  
  万成清来到汪海的家,敲开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万成清一说来意,汪海就皱起眉:“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我非常确定许安当时就在和我们打麻将。”说着,他伸出右手,准备关门送客。万成清突然看到,他手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两根手指也萎缩变形了。
  
  出了门,万成清径直来到医院,调出汪海的医疗档案。他看完大惊,原来,汪海两年多前被人一刀几乎将整个手掌砍下来,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未报案。根据档案记录的时间,许保死的那天夜里,也就是他为许安作证的那天,他的手并没康复,怎么会去打麻将呢?
  
  第二个证人叫周利,原是市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板,现在已经举家搬到外地,万成清只得找了第三个证人,市个体协会的副会长周基。周基听了他的来意,神色激动地道:“这桩案子你是以个人名义在调查还是代表警方?如果代表警方,请出示证明;如果不是,我将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万成清一愣,笑道:“不是,我就是出于好奇想查出真相来。”
  
  周基不再说话,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来短信了,屏幕一亮,万成清突然看到周基的手机壁纸竟是阿美的相片。他心里一动,立即告辞回了派出所,调出周基的档案一看,阿美正是周基的女儿。
  
  万成清再次找到周素娟,开门见山道:“你一定隐瞒了什么事,这件事一定令你很难启齿,否则你不会瞒着警方的。是不是?”
  
  周素娟目光闪烁,而万成清紧盯不放。半晌,周素娟突然“哇”地哭喊道:“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对我!”
  
  出事的那天夜里,周素娟很可能是因为母子连心,突然感到心神不宁,于是就打了电话给许保。许保喝得醉醺醺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周素娟就打电话给许安,让他去照顾一下他哥,但许安说自己在打麻将没空。放下电话后,周素娟越来越焦躁,干脆就自己去了。
  
  在东华路上,她亲眼看到了许保醉醺醺地走着,而许安则迎面向他走去。许保本来已经有了警惕,但看到是许安,就笑着过去,还拍了拍许安的肩膀。这时候,她却看到许保的身子猛地向上一挺,跟着,看到许安握着刀一下一下地捅进他哥哥的胸口……
  
  万成清听后,吃惊不已:“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许安杀了许保而没去阻止?”
  
  周素娟老泪纵横:“许安的动作很快,我们相隔的距离使我来不及制止,而且,而且我知道许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作的孽就算死十次也赎不了他的罪啊!他死得好啊!”“许保死得好,那按常理来说,你就不该指证许安是凶手。如果你要指认许安是凶手,为何又不把亲眼见到的一切说出来?”万成清问。
  
  周素娟不说话了,呆坐在那里,花白的头发随风而动,遮住了整张脸。万成清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但她不肯说出来,或者,她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
  
  深夜,万成清来到两年前的案发现场东华路。这是一条僻静的道路,两边都是低矮的民房改造成的商铺,才夜里十一点多,别的街道的店铺仍然是灯火辉煌,这里却只有一家大排档在营业。万成清走了过去,里面生意很是冷清,老板见到他来,高兴地上前招呼。万成清点了两个菜一瓶啤酒,顺口问道:“老板,你在这儿做生意好几年了吧?”
  
  “是哦,数数快四年了。”
  
  “那么两年前在你这店前面发生的那起凶杀案,你肯定知道喽。”
  
  “当然知道,那王八蛋死了我还放了鞭炮呢。”老板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你是什么人?”
  
  万成清拿出警官证。老板一看,立马变了脸色,挥挥手说:“我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你每天开店开到这么晚,当时一定看到了什么。”
  
  老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没看到,我自己有数。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老板脾气挺大,两手一抄,将酒菜端走了:“打烊了,不做生意了!”
  
  万成清走时,听到老板重重地哼了一声:“吃饱饭没事做,要给那流氓翻案吗?”
  
  万成清在东华街上来回走着,脑子里推测着当年案发时的情况——当时,许保从夜总会出来,走在这条街上。周素娟打电话来时,许安已经潜伏在街边某处了。他看到许保走过来,就迎了上去,许保对他没有戒备,于是,许安突然抽出刀来连捅了许保三下。这一点,可以在验尸报告上证实,许保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戒备心极强,但法医证实他死前并没有搏斗迹象。这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熟人作案。而熟到可以让他放松警惕的,只有许安。
  
  这个过程或许大排档的老板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很可能是长松了一口气。或许,当时还另有目击者,但都像大排档的老板一样保持了沉默。
  
  许安杀了许保后,回到家中。他家中,有三个人一直在等他,于是他们开始打麻将……
  
  万成清相信这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断,该不该上报呢?
  
  六人性尚未泯
  
  第二天一早,万成清带着经过整理后的案卷准备去向所长报告。他考虑了一夜,许保固然是个坏人,但他不应该死在许安手里;更不应该的是,那三个证人作了伪证,这固然令他们出了一口气,却也触犯了法律。就像周素娟所说的,许保再坏,在法律没有判他有罪之前,他还享有公民的生命权,谁也无法擅加剥夺。
  
  万成清骑着自行车路过许安的小店,看到里面小美正与许安卿卿我我。许安看见他,招呼道:“万警官,进来坐坐?”
  
  万成清停下车走了进去。小美看到他,眉头一皱,扭身要走。万成清叫住了她,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小美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许安拉了小美一把:“别这样小美。”又对万成清说:“万警官,你别介意。我们准备十一就结婚。”
  
  “可是,你们这样子结婚,日后能过得舒心吗?”
  
  许安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许安沉下脸,说:“万警官,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知道你在调查我。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不过,这案子连刑警队也没查出什么来,你一个派出所民警,好像也管不着吧?”
  
  看着难以掩饰地露出一丝得色的许安,万成清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
  
  两年过去了,许安并未因杀人而入狱,反而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爱情。或许,当时他还有负罪感,但随着因许保的死他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这种负罪感也越来越少,直到消失无踪。不知道为何,万成清突然想起周素娟那张愁苦的脸。
  
  这一刻,万成清终于明白了周素娟前后矛盾的是什么,她并不是想为许保报仇,而是在解救许安。这个质朴的女人用了一种世上最矛盾也最复杂的方式表达了她对养子的爱,她真正的用意是想逼许安去自首,这样,许安所受的惩罚才可能降至最小。但许安显然不明白她的苦心,甚至编造了她小时候虐待自己的谎言,而且,自从他杀了他哥后,他说谎已成习惯!
  
  万成清长舒一口气,将自己手里的包放在了柜台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有些事你是永远无法回避的,想想你继母吧。”包里,有他调查的所有线索,包括周素娟的录音以及他对整个案子的推断。为了周素娟这位母亲,他临时决定再给许安一次机会。
  
  第二天早上,万成清刚上班,就从窗户外看到,许安在阿美陪同下,带着那个包来了。
  
  就在万成清和一干警将许安押上警车时,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正是周素娟。她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安娃,对不起,娘这就把房子卖了请律师,娘给你当证人!你好生听话,出来后,咱再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
  
  许安呆立片刻,突然跪下,冲着周素娟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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