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分明》故事荟

  夏云强拖着行李箱刚出火车站,就看见了来接他的瘸三。瘸三是个老帅哥,只可惜瘸了一条腿。
  
  瘸三跟夏云强同是百兴村人,从小的光腚娃娃,关系十分要好。后来夏云强从警校毕业后,去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城市工作,母亲过世后,他把父亲也接了过去,他和瘸三的来往就少了。不久前,妻子患了绝症离世,而父亲越来越思念老家,夏云强决定迁回家乡。三个月前,他先将父亲送了回来,然后用这段时间办妥了工作调转事宜,这次回来,便打算扎根家乡了。
  
  瘸三领着夏云强走出了车站。夏云强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奔驰,正想过去,瘸三却一把拉住他,笑道:“不是那辆,是这辆。”
  
  夏云强顺着瘸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头灰色毛驴拉着的木架车,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夏云强惊讶地问:“三哥,你是说这辆?”
  
  瘸三已经走了过去,从奔驰车边的男子手中接过鞭子,坐上赶车位,让奔驰跟在后面,然后招呼夏云强:“上来啊,忘了你这二十多年一直怀念的那件事吗?”
  
  夏云强小时候是在百兴村长大的,那个年代,他坐得最多的是毛驴车。有一次他和瘸三喝酒时,顺嘴说了怀恋坐驴车的感觉,没想到瘸三竟记在了心里。
  
  夏云强心里一阵兴奋,他跳上车,躺在车上铺着的干草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瘸三一声吆喝,毛驴车带着独有的韵律向前走去。夏云强感觉压力突然间都消失了,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毛驴车突然一个急转弯,夏云强从车上被甩下,滚到了地上。他一睁眼,见瘸三正要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而毛驴受了惊,拉着车冲进了路边的田地,还在拼命向前跑去。
  
  在他们前面,斜停着一辆越野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脸坏笑,趴在车窗上说:“哟,不好意思,三哥,兄弟见了你高兴,想跟你打个招呼,没想到把你这驴给惊了,没摔坏吧?”
  
  瘸三的额头撞伤了,一股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上前扶起夏云强,问:“兄弟,你没事吧?”
  
  夏云强活动了下身体,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刚才是他们用车别住了我们?”
  
  瘸三点点头,说:“李大愣子,你成心找麻烦是吧?”
  
  “三哥你怎么不讲理呢?刚才我都说了,我只想跟你打个招呼,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李大愣子嘻皮笑脸地说。
  
  夏云强看明白了,这个李大愣子明显是在找茬,他刚想开口,瘸三却一把拦住他,低声说:“兄弟,你还没正式上任,再说这事也没法深究,你别管了。”说完,瘸三抹了抹脸上的血,平静地说,“李大愣子,招呼打过了,赶紧走吧,你那点小心思我懂,这点账,以后有的是机会算。”
  
  李大愣子哈哈大笑,得胜一般驾车离去。瘸三和夏云强上了奔驰,在路上,瘸三告诉夏云强,李大愣子和他在江边一南一北,各开了一个沙石场,如今县城建设热,沙石供不应求,是相当赚钱的生意,李大愣子一直想吞并他的沙石场,所以总找他的茬。
  
  夏云强这才明白原委,他哼了一声,说:“三哥,刚才你没冲动是对的,什么事都要靠正规渠道解决,你不用怕他,只要他敢做出格的事,我们警察绝对不是吃素的。”
  
  瘸三大喜,一拍他的肩膀,豪迈地说:“有你这句话,有未来的刑警队队长撑腰,以后这县里,就是我瘸三的天下了。”
  
  夏云强吓了一跳,急忙说:“三哥,你可别胡来啊,别人不守法我收拾他,你要是不守法,我就得枉法,三哥,你不是想害我吧?”
  
  “瞧我这臭嘴,一得意就忘形。不过兄弟你别担心,我也就是快活快活嘴,你三哥我不是那种人。”
  
  说话间车到了百兴村,瘸三引着夏云强来到一座崭新的院落,门前站着一个老人,正是夏云强的老父亲。夏云强跟父亲打了个招呼,然后问:“爸,这是谁家啊?”
  
  夏父笑呵呵地说:“儿子,三儿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事先没跟你说,三儿知道我想跟老邻旧居的住一块儿,所以在村里给我盖了这座房。”夏云强大吃一惊,问瘸三:“三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多大的事?对你三哥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瘸三说。
  
  夏云强想了想,说:“那好,花多少钱回头我给你。”
  
  “行,你愿意付钱随便你,省得你心里不舒服。”瘸三说,“进屋吧,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饭菜是几个邻居帮忙张罗的,村里相熟的人来了不少,大家喝得十分开心。一个儿时的玩伴喝多了,感慨道:“云强,你回来得太晚了,你要是早点回来当刑警队副队长,三哥哪至于蹲大牢啊?”
  
  夏云强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瘸三,问:“三哥,你被判过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提起来有什么意思?”瘸三漫不经心地说。
  
  那一年,村里面家家户户种起了香菇。一个叫杨威的大混子带了七八个人来到村子里,以规范市场管理的借口,要统一低价收购百兴村的香菇。村长试图跟他讲理,结果被他一顿拳脚打得满地找牙,村民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这时,瘸三挺身而出,一刀捅进杨威的肚子,在被警察抓走时,瘸三对杨威说:“你要是敢欺负我百兴村,等我出来就弄死你!”
  
  瘸三当时表情狰狞,十分吓人,结果就镇住了杨威,再不敢到百兴村撒野。瘸三因为伤害罪被判了3年徒刑,出狱后他直接留在了县城,开始时摆了个小地摊,后来卖过服装开过饭店,近些年县城大搞建筑,他瞅准了形势在江边弄了个沙石场,如今已赚得盆满钵满。
  
  听着三哥的传奇经历,夏云强隐隐觉得,似乎跟那些道上的大哥有些相似。再联想起李大愣子的事情,突然之间,他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大早,夏云强去了县公安局报到。利用工作之便,他暗中调查了瘸三和李大愣子的相关资料,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瘸三是警方挂了号的人物,是本县比较有名的一个团伙老大。不过除了争地盘打架斗殴,瘸三倒没有其他恶行。尤其是近几年开办沙场后,瘸三似乎安于现状,为人十分低调,甚至给人一种软弱的印象。
  
  而那个李大愣子,履历则比瘸三丰富多了,他先后四次在狱中呆了9年,其中三次都是伤害罪,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徒。3年前他开了那个沙石场,跟瘸三发生冲突后,打伤了瘸三的三名手下,不过这时候的李大愣子有钱有关系,找了个手下顶罪了事。
  
  夏云强感到心里不是滋味,瘸三果然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他决定找机会跟瘸三好好谈谈,让他别再跟李大愣子起冲突。一个星期后,他打电话约瘸三喝酒。瘸三十分高兴,说:“那就来我沙石场吧,指导一下我们民营企业的工作。”
  
  第二天,夏云强欣然赴约,瘸三的沙石场位于江岸南端,工人们忙忙碌碌,不时有车辆装了沙石满载离去。转了一圈之后,瘸三带着夏云强上船下江,两人边喝茶边聊天。
  
  突然,岸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两人闻声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十多个壮汉持刀拿棒封住了沙石场的大门,与石场工人对峙起来。瘸三脸色大变:“糟了,李大愣子又来找麻烦了。他妈的,我是太给他脸了,这要放前几年,我早弄死他了。”
  
  夏云强听出他语带杀机,急忙道:“你别急,先弄清是什么情况,千万不能把事情搞大。”
  
  说话间,岸上爆发出一阵呐喊声,两伙人马冲撞到一起厮打起来,身材高大的李大愣子尤其凶狠,一根棒球棍左劈右砸,一连打倒了好几个人。瘸三看得睚眦欲裂,额上青筋暴起,不等船完全靠岸,便跳下去趟着水奔向人群。
  
  夏云强急忙跟上去,一把扯住他,大喝一声:“住手,统统给我住手,我是警察——”
  
  可是两伙人杀声震天,他的声音似雷中敲鼓,根本没人听见。夏云强松开瘸三,伸手便去掏枪,哪想到瘸三趁这机会三两步便冲进人群,杀到李大愣子面前,骂道:“李大愣子,你他妈活腻味了,敢找我麻烦?”
  
  李大愣子二话不说,狞笑着抡起棍子当头便砸,这时夏云强正向天鸣枪示警,想救瘸三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夏云强以为瘸三必死无疑之际,瘸三却一头撞进李大愣子怀里,然后又一瘸一拐地退了回来,李大愣子却摇晃了几下,棒球棍脱手掉在地上,双手捂着肚腹汩汩的鲜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被枪声所震的人们纷纷住手,不过短短几分钟,参战众人多数受伤,沙石场门前洒满了鲜血。夏云强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虽然瘸三和李大愣子一撞即分,可他一双锐目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瞬间,瘸三一口气捅出三刀,后退时把刀子随手抛在了地上。
  
  一片寂静之中,李大愣子挣扎看向夏云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恨声对瘸三说:“瘸三,你他妈的阴我?”
  
  夏云强端着枪大声喊道:“我是警察,都放下武器,不许动……赶紧帮着你们自己人包扎止血。”
  
  控制局势后,夏云强迅速打电话请求支援。刚想放下手机,却有电话打了进来,一看号码,却是瘸三的。他扭头望向瘸三,只见瘸三远远地站在人群边缘,低声说:“兄弟,刚才的情况你都看见了,我的人是自卫。”
  
  夏云强也向远处走了几步,愤怒地说:“你下手怎么那么狠呢?你不怕捅死人吗?”
  
  “他死不了,但是夏警官,你说话可得小心点,你离那么远,哪只眼睛见我下手捅人?”瘸三意味深长地说,仿佛在提醒夏云强,“我没动手,李大愣子是别人捅的,染着他血的那把匕首,上面根本没我的指纹。”
  
  瘸三转过头来,冲着他歪歪脑袋,夏云强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光头正捡起那把匕首用衣襟擦拭着,他立刻明白了,说:“你想让这个光头替你顶罪?”
  
  “没错,而且光头是心甘情愿的,他知道我亏待不了他。兄弟,你不会乱说话,对吗?”
  
  夏云强听完,沉默了。瘸三气急败坏地说:“你还琢磨什么啊?你来第一天就知道这王八蛋是什么样的人了,你还打算替他说话,干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
  
  这时,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赶来,夏云强只好挂断电话。需要救治的伤者被送进医院,其他人则被带回警局。回去的路上,一个警察感慨地说:“我就琢磨着李大愣子早晚有这天,这小子太缺德,能一刀差点扎死亲爹的家伙,怎么可能不遭报应?夏队长,谁把这小子捅成这样?”
  
  警察的这几句话,一下子帮夏云强做出了决定,他淡淡地说:“好像是一个秃子动的手。”
  
  一番审讯后,情况终于弄清楚了,瘸三手下和李大愣子手下负责采购食材的人,在市场上不期而遇,因为双方早有旧怨,于是发生言语冲突,继而大打出手。瘸三手下的人多占了上风,把李大愣子的人一顿好揍,李大愣子一听就火了,本来没事他都想找出点事,借机抢瘸三的地盘,如今有了借口,立刻纠集手下气势汹汹地堵了瘸三沙石场的大门,没想到到头来他自己挨了三刀。
  
  因为李大愣子抢救及时,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他和他的几名手下都说是瘸三捅的他,可是瘸三手下的光头早就招供,说一时失手扎伤了李大愣子。瘸三的那帮工人们也都愿意作证。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夏云强的证言就起到关键作用,而且这次是李大愣子带人欺上门去,主动挑起事端,所以调查结束后,瘸三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公安局。
  
  夏云强一直忙到华灯初上,准备下班回家时,队长谭枫来到他办公室,郑重地说:“云强,有个事想跟你了解一下,你跟刘涛——也就是那个瘸三,关系很好吗?”
  
  夏云强硬着头皮说:“我们是从小的朋友,情如兄弟,不过谭队,我这人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因此就丧失了原则和立场。”
  
  谭枫点点头说:“李大愣子没什么头脑,虽然在和瘸三的争斗中一直占上风,但瘸三这人我了解,心机深沉,很可能是故意让着李大愣子,让他自己把自己玩死。这次李大愣子栽在他手上,表面上是他自作自受,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来是想提醒你,我们头顶国徽,跟朋友往来一定要慎重啊。”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不但让夏云强脸上发烫,更在他心里面激起了波澜,他突然意识到,跟瘸三的友谊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忽略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疑点。很难相信,这么大的冲突竟然是因为几句口角,而且买菜这样的事,瘸三这边怎么一下子去了四个人?最关键的是,今天他这个警察在现场,顺手偏帮瘸三,是必然的事情。
  
  夏云强这么想着,干脆家也不回了,将那些参与斗殴者的口供逐一拿来细看,他越看心越凉。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又连夜提审了几个人后,真相终于渐渐浮出水面。
  
  凌晨1点,他开车直奔瘸三家,找到瘸三,说:“三哥,你在利用我对不对?昨天下午那场架,是你早就策划好的?李大愣子的人每天上午买菜,而你们则是在每天下午安排一个妇女和一个司机去买菜。但奇怪的是,昨天你特意安排了四个小伙子上午去买菜。虽然他们异口同声说和李大愣子的手下冲突是因为几句口角,但李大愣子的手下却说,先前买肉的时候,你的人就故意找茬,他们实在忍无可忍才动手的。”
  
  瘸三瞪着夏云强问:“你的意思是说,我让我的人故意惹起争端,逼着他们来找我麻烦?”
  
  “对,因为我在,所以只要他们敢来找麻烦,最后吃亏的当然是他们。李大愣子受伤后醒悟到了这点,所以才说你阴他。”
  
  瘸三沉默片刻,痛快地说:“好吧,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不过兄弟,那个李大愣子太欺负人了,你回来那天的事,你不气愤吗?他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憋足了劲想吞掉我的沙石场。我要不给他来次狠的,早晚他得把我吃得连渣都不剩。”
  
  夏云强沉默片刻,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瘸三追上来,拉住他问:“兄弟,你打算怎么做?”
  
  夏云强头也不回地说:“我作了伪证,我向组织坦白,你伤了人,就得接受惩罚,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脑子不是进水了吧?”瘸三一把将夏云强扯了回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马上就是刑警队长了,为这么点破事,前程都不要了?让我接受惩罚,难道你忘了,我可是你爸爸的救命恩人啊!”
  
  夏云强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瘸三拖在地上的那条残腿,思绪蓦地回到了他14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家里添置了一台四轮车,夏云强非常喜欢,非要缠着爸爸教他开车。那天,他和瘸三放学回家后,见四轮车正停在院子里,他欢呼一声跳上驾驶位,可没想到因为院子坡度的关系,四轮车震动之下向后滑去,爸爸正专心致志拿着粉笔,在墙上计算种地需要的各种费用,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瘸三冲上前来,将左腿伸进了车轮下,将四轮车延缓了一秒钟,就是这关键的一秒钟,老夏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侧扑躲了开去。从那之后,瘸三便成了瘸子。
  
  夏云强晃了晃脑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淡淡地说:“别光记着对我家有恩,小时候在河里游泳的时候,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淹死了,所以我不欠你什么。更何况就算你救过我爸,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你,我没有权利拿国家法律作交易的筹码。”
  
  夏云强不顾瘸三的阻拦,决然离去。
  
  就在夏云强快回到局里的时候,接到了爸爸的电话,爸爸的声音很虚弱,说心脏有些难受,让他赶紧回家。夏云强吓坏了,一路风驰电掣地赶了回去,到家一看,爸爸好端端的,哪里有一丝病容?
  
  原来,瘸三自知不妙,所以不顾一切向夏父求救。夏父将他骗了回来。夏云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说:“爸,三哥他变了,这次,他差点把人捅死,而且是故意的,这性质太恶劣了啊。”
  
  老夏不悦地说:“我听说那个什么李大愣子,为了抢家产,一刀差点把他爸捅死,这种丧天良的东西就该死,你三哥是替天行道,因为这事治你三哥罪,你们警察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听爸爸越来越胡搅蛮缠,夏云强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准备一走了之,却听得爸爸喝道:“站住,你敢走,以后就再别认我这个爹。”
  
  夏云强无奈站住,只听老夏放缓了语气,说:“儿子,爸不是不讲理,可是你三哥救过爸一命,爸欠人家一条腿,再说这次人不是没死吗?你三哥也说了,他保证没下一次。你就高抬贵手,当给你爸面子,别抓你三哥坐牢了,行不?”
  
  夏云强只得苦笑,说:“爸,我听你的,不过咱们说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大愣子在斗殴中打伤了好几个人,等他伤势好转,便会转进拘留所等待判决。可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医院里看守他的警察打回电话,说李大愣子借上厕所的机会逃跑了。
  
  夏云强觉得不可思议,李大愣子最多也就判个三五年徒刑,为什么要冒险逃跑呢?安排人手进行搜捕的同时,他带人去了李大愣子家。李大愣子的老婆丽丽听说丈夫跑了,便大哭起来:“大愣,你怎么那么傻呀,瘸三那王八蛋要沙石场就给他,犯得上跟他置这口气吗……”
  
  夏云强心里一沉,问:“瘸三要你家的沙石场?这是怎么回事?”
  
  丽丽说:“你装什么糊涂啊?谁不知道你和瘸三是拜把兄弟,他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原来,昨天瘸三找到丽丽,说李大愣子这次完蛋了,让她以超低价格让出沙石场,否则小心家里人出事。丽丽只好把事情告诉了李大愣子,问他是不是应该报警。李大愣子说夏云强就是瘸三的靠山,报警没用,他自有办法解决。可她没想到,李大愣子所说的办法竟然是越狱,摆明了要找机会报复瘸三。
  
  夏云强又惊又怒,他气冲冲地找到瘸三,可瘸三叫起冤来,他说:“兄弟,我承认我找过丽丽,可对一个女人,我至于喊打喊杀吗?我只是说想买下沙石场,她自己胡思乱想,跟李大愣子胡说八道,能怪得了我吗?”
  
  听着瘸三这番狡辩,夏云强气得直哆嗦:“三哥呀三哥,我真没想到你跟我都没一句实话,这次李大愣子摆明了要跟你玩命,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话虽如此,可夏云强也不希望瘸三有事,他动用了大量警力搜捕李大愣子,可一晃半个月过去,竟然连李大愣子的影子都没捞到。
  
  这天下午,夏云强接到瘸三的电话,瘸三说:“兄弟,刚才老爷子给我打电话,说弄了几个好菜,想让我陪他喝两杯,你忙不忙?咱哥俩也有日子没聚了,要是有时间就回来聊聊?”
  
  这段时间,瘸三几次找夏云强套近乎,都被他找借口拒绝了,看来瘸三又求到了爸爸头上。这次,他依然拒绝了。
  
  他挂断电话后,想打电话让爸爸少和瘸三接近,可爸爸的手机竟然关机。夏云强觉得蹊跷,急忙开车赶回家去。在家门口,他看见瘸三的奔驰车停在院外,车里两个保镖正在闲聊。
  
  夏云强推门进屋一看,只见李大愣子捂着胸口的一把匕首躺在血泊里,两眼圆睁已经死了,爸爸被绑在椅子上,瘸三正帮他解绳子。
  
  夏云强赶紧上前扶住爸爸,震惊地问:“爸,这是怎么回事?”
  
  “儿子,你可回来了,可吓死爸爸了。”老夏哆哆嗦嗦地说,“这家伙骗我说他是你三哥的朋友,把我绑了起来,你三哥——”
  
  “夏叔,还是我来说吧。”瘸三打断他的话,告诉夏云强说,李大愣子找上门来,自称是瘸三的朋友,和瘸三有些误会,希望让老夏用喝酒的借口骗瘸三来,解开误会。老夏傻乎乎地打了电话。然后李大愣子立马变了脸,关了老夏的手机,堵了他的嘴绑在了椅子上,埋伏在屋门旁,准备偷袭瘸三。瘸三毫无防备地进屋后,李大愣子挥刀就刺,没想到老夏拼了老命,连人带椅撞了上去,趁此机会,瘸三夺下匕首,打斗中不小心刺死了李大愣子。
  
  这时,只听夏父颤声说:“三儿,夏叔问你,这个李大愣子刚才说你用他老婆孩子的命威胁他,你为什么没反驳?难道为了沙石场,你真想对妇女儿童下手?”
  
  瘸三脸色大变,擦了把额头冷汗,说:“夏叔,他胡说八道你也信?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是个那么能算计的人。”老夏又失望又难过,“他还说云强回来那天,你故弄玄虚用驴车接人,还特意把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引诱他过去找麻烦,让他得罪云强,这事也是真的吧?刚才李大愣子要杀死你我,他没必要对两个要死的人说谎,所以,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夏云强越听越奇怪,打断老夏的话,问:“爸,我怎么听得有点糊涂?三哥一进屋,不就跟李大愣子撕打起来吗?怎么还有机会说那些话?”老夏叹了口气,说:“其实……”
  
  瘸三一把拉住老夏,急切地说:“夏叔,刚才这王八蛋可是要杀我杀你,如果他不死的话,就算坐了牢,也总有出来的那天,到时候找我拼命,怎么办?夏叔,你别忘了,当年为了救你,我可是瘸了一条腿啊。”
  
  老夏眼泪滚滚而下,张了张嘴,却犹豫着说不出话。夏云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更加疑惑,他沉声道:“爸,人情永远大不过法律,就算三哥对咱家有恩,可这事人命关天,你不能昧了良心啊,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老夏低下头沉默良久,转身进了厨房拎了把锤子回来,惨笑着对瘸三说:“三啊,以前云强说你是罪犯,我不相信,可你做的这些事太让我老头子寒心了,我没法再护着你。我知道我欠你一条腿,今天,我就把这条腿还你。”
  
  话音刚落,老夏抡起铁锤,狠狠砸在自己的右腿膝盖上,说:“三儿,这回我不欠你了。儿子,刚才我把这家伙撞倒之后,三儿抢过刀扎了他一下,他已经没有还手能力了,我说赶紧报警,可这家伙骂不绝口,惹恼了三儿,三儿就一刀捅死了他,他太狠了,剩下人家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这一瞬间,夏云强心里充满了悔恨,当初被父亲逼着放过瘸三,其实是害了瘸三,也害了爸爸和自己,甚至也害了李大愣子。如果当时便将瘸三抓捕归案,哪至于今天搞出人命来?他掏出手铐,铐在目瞪口呆的瘸三腕上,叹了口气说:“三哥,跟我走吧,就算你投案自首,希望能有个宽大处理。”
  
  夏云强抱起爸爸正准备出门时,瘸三却哈哈大笑起来,吃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两下举起来,手机中传出他和夏云强在江边那场冲突后对话的录音。瘸三冷冷地说:“夏云强,就凭这段录音,恐怕你这身警服就得脱了。为了一个李大愣子,你这么做值吗?”
  
  “我作了伪证,这身警服早就该脱了,多谢你让我下了决心。”夏云强平静地说,“无论穿不穿警服,法律都在我心里。三哥,等我尽了我的职责,你仍然是我的三哥,如果你被判死刑,年年忌日我给你上坟烧纸;如果你能不死,我会常去看你,尽一个兄弟应有的情义。如果你坚持不原谅我,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瘸三脸上的阴狠仇恨在一点点消失,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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