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薪聘来的保姆不但对病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还自个掏钱给病人买补品!这年头,保姆可是比好对象还难找,白菜价能买来鱼翅吗?
方敏到家政服务中心,想找一个保姆。工作人员一听她提出的条件,连连摇头:“你每月只能出800块钱,却要伺候两个病人,这样低廉的工资,没有哪个保姆愿意去的。”
方敏不甘心地说道:“我的工资不高,只能出这么多钱了。如果谁愿意去,把我父母伺候好,我会感激她一辈子的,还请您多留意,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工作人员哈哈大笑:“现在是现实社会,感情算点啥?你别留号码,绝对没有人去的。”
方敏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把号码写了下来,顺便也把爸妈所住的医院和病房号写了下来。当她走出大门的时候,听见工作人员在后面说道:“自己的爸妈,还是自己伺候好。”
方敏何尝不想自己照顾,可是工作太忙,还有6岁的儿子需要接送,实在分不出身来。说起来也巧了,开始是妈妈病了,爸爸便从老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过来服侍老伴,可刚下火车,高血压就犯了,没伺候成老伴,自己还得让人伺候。
工作人员的话说得不留一点余地,方敏几乎断了找到保姆的念头。出来后她就赶往医院,路过小吃城的时候,她又买了两样小吃,好带回去让爸妈换换口味。
来到病房外,方敏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农村妇女,隔着玻璃向里张望。方敏盼保姆心切,忙上前问道:“你是家政中心介绍来当保姆的吧?”
“我——”年轻妇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方敏接着说道:“你看看,里面并列两张病床上的人,就是我的爸妈。他们年纪不是很大,脾气好,不挑剔,很好伺候的。只是我能拿出的工资不高,只有800元,你不嫌少吧?”
“不少,比我在家一亩地的收入还多呢。再说谁家没有父母?谁又能不生病?将心比心,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年轻妇女答道。
方敏放心了,忙把这个叫阿娟的保姆领进病房,介绍给爸妈。出乎她的意料,平时慈祥的妈妈似乎对这个保姆有些冷淡,说道:“我现在能活动一点了,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让人服侍着,我还不习惯呢。”
阿娟脸色泛红,很不自在。
爸爸连忙打圆场:“既然来了,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阿娟一听二话不说,就开始忙乎起来。有了这样一个勤快能干的好保姆,方敏放心多了,回到她上班的商场,不由向同事们赞叹起来。
“你出个白菜价,能买来鱼翅吗?”有个快嘴的姐妹说,“她在你面前表现得很积极体贴,等你走后说不定怎样敷衍了事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让方敏心里打起鼓来。中午,方敏拿了块面包,边啃边赶往医院。来到病房外,她贴着玻璃向里瞅,这一瞅啊,气还真不打一处来。只见阿娟正黑着脸,训斥着二老!两位老人呢,可怜巴巴地把脸扭到了一边,时不时无力地分辩一两句。
方敏的火气腾腾往上冒,她大步走进病房。阿娟一见她,片刻的惊愕后,迅速堆起满脸笑容,甜甜地说道:“方姐您来啦?正好您看着二老,我去打饭。”
方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她出去了,忙问道:“爸妈,阿娟待你们怎样啊?”
“好好,好得很,就跟亲闺女似的。”妈妈忙不迭地说。
方敏又追问:“你们可得说实话啊,刚才我看见她正和你们吵架呢!”
爸爸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们在好好说话呢。”
方敏道:“您就别替她掩饰了,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的,脸黑得赛过锅底。”
见掩饰不过去了,妈妈说道:“其实你是误会了,阿娟呢,用自己的钱买了一些荔枝来,想让我们开开胃。我们呢,都嫌贵,不愿吃,就因为这拌了几句嘴。”
方敏半信半疑,妈妈从床头提起装荔枝的兜让她看,她才相信了。这时旁边病床上的一位大伯向她竖起大拇指:“你找的这个保姆啊,真是千里挑一,坐着飞机都难找啊。她伺候病人无微不至不说,还经常自己掏钱给病人买补品呢。哎,比我那两个儿子好多了,我住院都半年了,他们来的次数扳着指头都能算得清。”
回到商场后,方敏一说,大家更是惊诧不已。那个快嘴姐妹的眼瞪得特别大:“把自己的工资都拿出来买补品,这怎么可能?”
方敏自言自语道:“等到结工资时,我要多给她一些。”
一个半月后,爸妈都该出院了。方敏一再要求他们住在自己家里,可两人执意要回到老家去,说那里更适合休养。其实方敏心里清楚,他们是不想拖累自己。
方敏把两千块钱交给阿娟:“你在这里辛苦了一个半月,工资该是1200元,这多出的800元,是我补偿给你的。你经常给我爸妈买东西,我都知道。”
“两千太少了,我想要两万!”阿娟出人意料地说道,紧接着,她又咯咯地笑起来,从挎包里取出两沓崭新的钞票,连同那两千块钱,一起递给方敏,“工资我不但不能要,我还要把两万块钱的医疗费还给你。”
“阿娟,你这是搞什么呀,把我都看糊涂了。”旁边的大伯忍不住插嘴道。
阿娟笑道:“大伯,这两位是我的亲爸亲妈,你说我不该出医疗费吗?”
大伯皱起眉头问方敏:“你不是说,这是你的爸妈么?”
还没等方敏说话,妈妈接口道:“大哥,不瞒您说,这个阿娟,是我儿媳妇。方敏呢,说起来你更不相信,她呀,只是我的雇主,我只是在他们家当了十来年的保姆,可你看,她待我就像亲娘一样!我病了,她掏钱给我治病,跑前跑后服侍,这样的好雇主,少见哪!”
“妈,你看你把我说的,跟圣人似的。”方敏嗔怪道,接着她动情地讲起了往事。在她刚生孩子的时候,当会计的丈夫被人诬陷贪污,进了监狱。方敏实在无力请保姆了,便想让阿娟的婆婆回家,但对方说,现在你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咋能走呢,即使没有工资,我也要留在这照顾你,就是去拣白菜叶,我也要陪着你。她不但不要一分钱,还用自己的积蓄给孩子买奶粉。
“您在我们家这么多年,把心血都花费到我们身上了,我伺候您两天,那还不是应该的吗!”方敏有些动容。
“比起方姐,我就差远了。”阿娟惭愧地说道,“那几年,婆婆成年在外却没拿回来钱,我以为她故意积攒私房钱不让我们花,一见面就吵架,我们的关系很僵。不怕你们笑话,我知道她病了也不愿意来,还是我家那口子接连打电话催我来——他在科威特打工,回不来。实在没法推托了,我才来了。那天我正在病房外犹豫呢,正好遇到方姐,她以为我是保姆,我也就顺水推舟,也好有个进来的借口。方姐,我一直没对你说实情,你不见怪吧?”
方敏笑了:“其实妈妈早就告诉我了,我就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我是想看看,我请的这个保姆到底合不合格。”
阿娟也笑了:“当时我就猜想,方姐对外说是她自己的爸妈,是怕请的保姆不用心。人家对一个保姆都这样情深意厚,咱这当儿媳的,再不孝敬,还不让人把脊梁骨戳断了呀。方姐,我知道你家里也不宽裕,就不要推辞了,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阿娟要给,方敏不要,二人争执不下。那位大伯干脆把两沓钱接过来,一人手里塞一沓,然后转身问这对爸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分吗?”
两位老人噙着泪说:“因为她们都是我们的亲闺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