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存钱的钱罐家家都有,阿根家的钱罐却与众不同,非但能存钱,还会生出钱并说话!你要不信,可上他家去看看。
阿根有个同胞兄弟叫小根,几年前去日本打工。临走时,他把瞎眼老娘托付给哥哥嫂嫂,含着眼泪说:“不管我到了那里怎么样苦,怎么样难,娘的生活费我每月一定按时寄来。”
小根言而有信。自从去了日本,每到月底,就给娘寄上一万日元。这一万日元,可兑七百多元人民币呢。老娘是双眼瞎,小根每月寄来的钱都由哥哥嫂嫂摆布,这老娘不就成了月月能生钱的会说话的钱罐罐了吗!
阿根的老婆叫文萍,她一点也不文,一点也不平,是个极端自私刻薄的女人。老太太每天吃的是冷粥冷饭,听的是冷言冷语,小儿子又不在身边,她心里有气无处宣泄,终日闷闷不乐,日子一长,积郁成疾。
这天早晨,阿根夫妻俩起来吃罢早饭,还不见老太太摸出房来。文萍又来气了,厉声喝骂:“死老太婆,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难道要我们把饭菜端到你的床边头?你有这个福气吗?”她推推男人,要阿根去把她叫出来。
阿根见老婆发了火,急忙推开娘的房门,进门一看,就“哇”的一声哭着奔了出来:“文萍,不好了!娘、娘、她断气了!”
文萍一听,先是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死了好,大家解脱。你去派出所打个死亡证明,让火葬场来拉人!”
阿根在家里,连五分钱买块豆腐也不敢作主的。但他想起小根去日本时把老娘托付给自己的情景,他低声下气地对老婆说:“老娘没了,我们该不该打个电报给小根,他每月寄钱来,也该向他报个丧。”阿根说完两只眼睛直盯住文萍,唯恐老婆发怒。
不料文萍听他一说,竟意外地笑了起来:“哈,亏你提醒了我,我们马上给小根发份电报。”
阿根喜出望外,忙说:“我马上去邮局发电报——”
“谁要你去?这电报怎么发;你知道吗?”文萍又指着阿根的鼻子骂开了:“说你呆,你就呆。老太婆死了,小根每月七百多元的赡养费就不寄来了,这不是把家里的钱罐给敲碎了吗?电报要发,老太婆死的消息要瞒住,只说老太婆生病住院了。他不是很孝顺娘吗?让他多寄一点钱来给他老娘治病!”说完,她让阿根立即去邮局把电报给发了。这以后,文萍天天坐在大门口,扳着指头数日子,等着小根汇款来。
月底到了,小根的汇款一天不拉准时寄来,只是金额依旧一万日元,只字不提老娘的医药费,让文萍大失所望。文萍细细一想,不由得怀疑起来了,为什么小根知道娘病了,依然无动于衷?看来可能是电报上文字太简单了,对病情的凶险程度没有很好渲染。文萍决定自己动手,她推辞了每天的必修功课——五圈麻将,跑到乡医院找到熟悉的医生,转弯抹角地打听到几种凶险的毛病,回到家里,搜肠括肚地炮制了一封老娘病重的凶信,亲自把信丢进邮筒,心想:这回肯定成功,小根收到信后,说不定会寄来一笔令邮递员也大吃一惊的巨款!
果然,小根的汇款来了,而且比平时还提早了两天,只是拿起汇款单展开一看,汇款金额还是一万日元!把文萍气得两眼泛白。脱口骂道:小杀坯,没良心的,娘病了,还不多拿点钱出来!
小根远在日本,你骂得再凶,他听不见,依然是每月一万日元。他不肯多寄,你也没有办法。如果再写信,还能写什么呢?上次信中把治不好的恶病全写上了,若如实写老太婆死了,这不等于自己去敲碎这一只钱罐了吗?这以后,文萍每次在收到小根的汇款时,总要在阿根面前骂上几句:一钱如命的家伙,没良心的,总有一天要生黄疸病的!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一年过去了。就在年底,汇款又到了,随着汇款同时来的,还附了一封信。文萍接过汇款单来一看,奇怪,这回多了3000日元。她拆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哥哥、嫂嫂: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人世多时了。
几年来,我在异国他乡,为了谋生,为了母亲生活得安逸幸福,我当上了背尸工。苦和累倒也罢了,不幸我染上了一种恶性传染病,医生诊断我将不久于人世。我检点了一下几年来的积蓄,本想一并寄来,但我怕母亲和你们会伤心,经不住这个打击,因此决定把它托付给一位挚友,让他代我按月给母亲寄钱,直到钱寄完为止。
现在钱寄完了,赡养老母的担子全落在你们身上了。我希望哥哥嫂嫂暂时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老母,别让她伤心。瞒一时,算一时,千万千万!弟小根于生命结束前夕。
这封出乎阿根夫妻意外的信,提出了同样意外的要求:瞒起家人,不要报丧。文萍瞒起小根不报丧,是为了骗钱;小根死了还瞒着哥嫂,是为了履行做儿子的责任,给母亲寄钱。这就是社会上不同的人,对道德含义所留下的不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