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头诗:
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晏几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仅把银鋼照,唯恐相逢是梦中。
那把桃花扇面上的残文断句,是阴雨中那张倾城忧愁的脸。他恍惚着流泪,朝她挥了挥右手,说:“让你等了好久。”
——题记
那一夜满月登楼,皎洁澄澈;那一夜杨柳依人,随风柔舞。
他对月饮酒,与友人畅谈,却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中挪不开视线。她玉手捧着酒壶,温婉的微笑,倾国倾城。
提起酒壶,微遮衣袖,她娇笑着替他斟满一杯酒。恋恋地放下酒壶,偷偷地望他一眼,她退身到场中,随着琵琶古筝的清脆声响,翩翩起舞。轻轻地甩着水袖,小小的碎步更加衬着她两眉间流露的娇羞。桃花扇轻柔又利落的一甩,隐侧着半遮挡住她倾城的面容。她的视线悄悄越过折扇望向正在饮酒赏舞的他,舞着散发清香的桃花扇,另一只手抚着水袖向前一甩,满袖的花瓣天女散花般飘零而出,花雨中她低头一笑,绸缎与折扇凭肩游走,红透的笑涡藏不住她心中的思绪。
台下的他何尝不与她有同一般心思,他凝视她的倩影,口中的酒早已不知是何味。他收不主凝望的视线,喃喃地张口道:“近花外楼,楼下酒,花满袖。那女儿家,心事让,两眉羞。绸缎与折扇的凭肩游,她又笑涡红透。”
那一夜,他有饮不完的酒,念不完的词;那一夜,她有舞不完的情,唱不完的意。无意间的对望,脸上是发烫的红晕。她在月下舞了好久好久,本已无力的她却依旧在旋转,那一眼似水的柔情,让她不想停止。
从此,他每夜来饮酒,看他舞蹈;她也每夜都为他斟酒,为他歌唱。他们什么都没说,却早已知晓对方心底的情意。
但是天命难违,他是富家子弟,英俊才华集一身,而她虽有倾城之容,倾国之貌,却只是这小小酒楼中的小小歌女,他们两个注定无缘终身相许相伴。那一天,他走了,离开了这座小城,正是那一天,她等了他一夜都不见他那飒爽的身影。
暮雨入画,将离愁,绘入这纸深秋。她夜夜等候,却再为见到那抹身影坐在台下饮酒。她每日凭窗望月,思念如同窗外的细雨般只多不少,无法断绝。他正在另一座小城,同样每天思念她的一瞥一笑,以及她跳得每一个舞步,唱的每一句词,梦里总是遇见她的那一夜的场景。他把思念写进一句句词里,诗意散落了街头,而他在一座座小城间漂流却再未回过她在的城。她折尽城中的柳,把那一句句陈词也唱出了新愁,却无人倾听问候。
几年后他依旧漂泊,带着满身的伤口在夜半饮酒,消不尽心中那思念的愁。她摘下院中一朵朵嫣红的花,拨下一片片娇嫩欲滴的瓣,将它们从码头沿河撒下,愿它们可以飘向他在的地方。
却是再也受不住想念的苦,他中途调转回到了她与他初遇的城。城中的柳因为正值春日盎然,翠绿的新芽长满枝头。一阵春风轻拂而过,吹起了树上棉白的絮,如雪般飘零亦然。正是这个充满诗意的时候,他看见了朝思暮想得她。她的手里还是初遇时拿得那把桃花扇,只是扇面上多了几句思念的愁。
她呆滞在风里,手中的折扇倏然落地。而他同样惊在原地,直到泪水划过脸颊,滚烫的感觉才让他知道,原来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