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则贴子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夏春风接到妻子易倩莲的电话,让他快点回家。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夏春风想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儿,就放下手头工作,迅速开车回家。
易倩莲在电脑室里,夏春风刚要开口,易倩莲头也不抬地催他快进去。夏春风凑近一看,发现一则爱心代孕网站的帖子:
各位网友大家好!我知道大家因为有爱相聚在这里,朋友们一定都有自己难言的苦衷。如今我也是这样,作为女人,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我的子宫被切除了,天啊,这就像做梦一样。可是噩梦醒来,我怎么面对即将成为丈夫的男友?我究竟能为我心爱的人儿做点什么呢?其实,一开始我跟医生说要迅速结婚生孩子,赶在子宫肌瘤扩散之前把孩子生下来,可医生说这是生命科学,不是你怎么想就能怎么做的……幸运的是,男友宽容地劝我先做手术,他说现在医学发达,还怕没有孩子……
其实作为女人,我深深地同情和我有着同样遭遇的女人们。5年前读大学时,我在省生殖中心爱心代孕网站上,看到了一则公告,公告上说那家人妻子因为卵巢问题不能生育,面向社会招募爱心卵志愿者,要求是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就是从这则公告上,我看到了女人不能生育所承受的痛苦,我为她的不幸曾经落泪。因此,出于善良,出于爱心,我竟然走进省生殖中心,捐献了爱心卵……
可现在造化弄人,我这个当年的志愿者也不能实现做母亲的愿望了!但我知道,我曾经有孩子啊!可我的孩子在哪儿呢?哪怕让我看他一眼也好啊……各位网友特别是女性朋友们,帮帮我吧,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或者看在我曾经帮助别人的份上,也帮帮我吧!天啊,满足一个女人生育孩子的愿望吧!
帖子署名是“亲亲我的宝贝”。震惊不已的夏春风把目光转向易倩莲,发现她的眼里涌满了泪水。夏春风奇怪地问怎么了,易倩莲激动地说:“春风,一定是那位给我们捐献了爱心卵的好心人,人家现在遭遇不幸了,我们一定得帮助人家……”夏春风淡淡地笑着说:“如果真是那位好心人,我们当然要帮。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呢?”“不,冥冥之中我能肯定。再说,即使不是,对这个同样不幸的女人表示一下关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易倩莲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呢?台商夏春风拒绝岛内众多女子的求爱,一心要娶大陆女子为妻,因为他的祖父解放前从大陆来台湾,他们的根在大陆。也是机缘巧合,8年前他来大陆威水开发区投资兴业,不久便与刚大学毕业的当地女青年易倩莲一见钟情,并很快走上婚姻的红地毯。婚后易倩莲随夏春风来到沿海城市——天海市,创办天海科枝股份公司,事业可谓红红火火,可不尽如人意的是,婚后3年多,易倩莲怎么也怀不上孩子。两人到处寻医问药,甚至回台湾寻找偏方,才知道易倩莲因力卵巢问题不能生育。两人最终商量,通过省生殖中心面向社会招募爱心卵志愿者,要求是年轻漂亮的大陆女大学生。可巧的是,不久他们就心想事成。夏春风心里多感激啊,易倩莲经尿检怀上孩子的一刹那,他就向主治医生严夏要求当面感谢那位好心人,但根据“保密承诺”,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否则不知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易倩莲也说服夏春风等待机会。谁知道现在也许机会来了,夏春风和易倩莲商量马上去找这个不幸的女人。
夏春风于是跟贴留言,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几天后夏春风刚上班,却被易倩莲急着喊回家,因为后来易倩莲几次上网不见回复,她等不及了,要立即和夏春风去找严夏医生。她想严夏和自己是好朋友,她一定能帮忙让自己见一下那个志愿者,并且让她看看孩子。夏春风答应去试一下。
但这把严夏弄得大惊失色,而且她也为难。为啥?因为一来严夏的确不知道发贴者是谁,也就是说不能肯定她就是当年给易倩莲捐献爱心卵的那女孩;二来呢,即使严夏知道,但根据“保密承诺?也不行,志愿者和需求者是不能见面的。她反复对夏春风和尹倩莲说这是个原则问题。夏春风和易倩莲只好无功而返,一路上,夏春风劝易倩莲别急,也许再等等,网上就会有那位善良而又不幸的女人的消息了。
几天来,易倩莲天天盯着网上的消息,可那个女人一直没有露面。不巧的是,严夏有一天晚上却悄悄来了他们家。还未坐定,严夏就急不可待地说:”现在我们医院有一个25岁的姑娘切除了子宫,还没有结婚,我捉摸着和你们所说的情况有些相似,就来告诉你们。至于到底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位志愿者,我是真的不知道……”严夏说到最后,眼色严肃了许多。
夏春风和易倩莲精神一振,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严夏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一位医生聊天,医生跟我说的,还同情地说那个女孩子真是可怜。”易倩莲迫不及待地问叫什么名字,严夏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片来递给她。易倩莲不看则己,一看忽然瞳孔不由得放大,口里喃喃道:“温丰泉!温丰泉……”夏春风感觉到易倩莲的失态,连忙用手碰了碰她。易倩莲却不管不顾,脱口而出:“我老家有个远房堂妹叫这个名字,我们有10多年没见面了,哦,对了,你们看这个温丰泉也是天星市人……”
夏春风和严夏都连连感叹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易倩莲再一次把纸片棒在手心,仔细地端详后说:“春风,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看温丰泉!”
二、两个女人
两人送别严夏后,马上带着孩子夏东升往纸片所说的地方赶去。这是一套座落在市郊的两居室的房子,看上去很旧很窄,刻着上世纪90年代的印记、开门处?一个女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虽然一脸病容却仍有挡不住的青春靓丽。
时间凝固了。
“倩莲!”
“丰泉!”
忽然易倩莲和温丰泉异口同声地叫对方的名字。
夏春风手里的礼物“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温丰泉好半天喃喃着说:“倩莲姐,我……我这不是做梦吧?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的?”
易倩莲避而不答地问:“丰泉妹,你先说说,5年前你是不是捐献过爱心卵?现在你是不是又刚做子宫切除手术……”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温丰泉奇怪地瞪大了眼睛。
易倩莲激动地说:“我们就是当年接受你爱心卵的人啊!丰泉!”
温丰泉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相信地看着易倩莲。
“是的,不骗你,你看这孩子……”易倩莲激动不已地说、
温丰泉两眼放光似的紧盯着孩子问:“你是说,这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是……是啊!”易倩莲连连点头说,“他叫夏东升。”
温丰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起孩子,心肝肉儿的亲了又亲。半晌,她转过头问易倩莲:“你快说;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当听说夏春风和易倩莲为寻找他们所作的努力时,温丰泉完全被易倩莲的真诚和善良感动了。一时间,她仿佛觉得当时的付出是那么有意义,是啊,天道酬善!谁说自己不能生育孩子的呢?现在这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吗?温丰泉心里充满了无眼的母亲般的柔情,她又一次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这孩子虽然第一次见到温丰泉,虽然也许还不知道她是淮,却任由她搂着,抱着,亲吻着……甚至还主动往温丰泉怀里钻。
看到这幸福的一幕,易倩莲动情地对温丰泉说:“丰泉,我们真的很感谢你,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让这孩子管你叫姨,行吗?”
“行,行……”温丰泉点头像小鸡啄米,又吻着孩子胖嘟嘟的验说,“孩子乖,快点姨。”
4岁的孩子很懂事,清脆地叫了一声“姨”,温丰泉心都醉了,似乎感觉这幸福来得有些让她措手不及……
半晌,易倩莲指着夏春风说:“丰泉,这是你姐夫,说起来也真不巧,我们处朋友,结婚那阵子你正在读大学,一直都没有见过面……”
“谁说不是呢?这么英俊潇洒的姐夫,还是第一次见面哩!”温丰泉打趣道。
夏春风似平有些尴尬,他一直说不上话。但看到这动情的一幕又一幕,他的灵魂也深深震撼了。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是温丰泉的男朋友顾海洋回来了。温丰泉喜形于色地向夏春风和易倩莲介绍了顾海洋,原来两个人是大学同学,三年前来这座城市打工,眼下爱情瓜熟蒂落,可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夏春风唏嘘不已:“同在一个城市生活了三年,居然互相不知道,可到底老天有眼,我们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是啊是啊,你们放心,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来扛!”易倩莲豪爽地说。
刚出温丰泉家,易倩莲就催夏春风去找严夏医生。夏春风心里一紧,连忙问做什么。易倩莲不动声色地说:“代孕!为温丰泉……”夏春风目光呆滞了一般,喃喃着说这能行吗?
“咱们不是去请教严夏医生吗?”易倩莲嗔怪地说。
严夏见到易倩莲,神经禁不住紧张。易倩莲把看望温丰泉的经过详细告诉了她?严夏笑逐颜开,连连感叹真是无巧不成书。易倩莲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说:“严医生,你真是立了一大功,你没看到温丰泉有多喜欢孩子,所以,我决定来当一回代孕妈妈,帮他们生育一个孩子,就算是感恩吧!”
严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的身体行不行我先不管,可是按照规定,你们双方都得保密,上次无意为你提供温丰泉的消息,算是巧合,但已经是违规操作而且格外开恩了,现在万万不行……”
易倩莲掩嘴而笑:“严医生,还有什么保密不保密的?我们是堂姐妹,我们双方自愿,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算双方都愿意,可生孩子不是开玩笑的事,你都30岁了,一般人在这个年龄段生产功能退化,软产道组织弹性减弱,子宫收缩力相应减弱,如并发胎位不正,还容易导致产程延长引起难产……你以为你还是20多岁的大姑娘吗?”严夏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理由。
易倩莲还要张嘴辩解,可严夏绝然地挥挥手,易倩莲和夏春风相互对望一眼,告辞回家。在车上,夏春风劝易倩莲道:“别急,会有办法的,而且如果你不行,我们可以帮她们找一个,哦,对了,就到台湾去找!”易倩莲扑哧一声笑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夏春风下班回家却不见易倩莲,他这才猛然想起来这几天她总是忙忙碌碌的,他几次问起,她都只是笑着说:“没什么,等事情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夏春风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不一会儿,易倩莲果然回来了,和她一道的还有温丰泉。易倩莲看到一脸惊讶的夏春风,满面春风地说:“老公,我和丰泉一起,终于说服了那个古怪医生……”
夏春风象鳄鱼般张着嘴僵在那里。
原来易倩莲第二天就找温丰泉说明要代孕的想法,温丰泉求之不得啊,所以立马答应下来。两人一起去找温丰泉的主治医生打听,主治医生经过认真检查后说,除了没有子宫外,温丰泉具备生育孩子的其他一切功能。易倩莲大喜过望,就“乘胜追击”去了省生殖中心,做了妇科全面检查后,令她自己也吃惊不已的是,她身体健康,特别是子宫功能完好,各项生理指行都符合生育要求。于是两人又去找了严夏医生。严夏这下没什么说的了,她无奈地摇摇头说:“哎,看来你是铁了心,也许只有这华山一条路了,那我们一起努力吧!”易倩莲和温丰泉破涕为笑了,温丰泉还向严夏和易倩莲深深地鞠躬。
夏春风心里像掀起了巨大的波涛,不由得深情地拥抱着易倩莲久久没有松开。温丰泉动情地说:“春风哥,倩莲姐,我原来打算向你们要孩子的,可没想到你们这么深明大义知恩图报;如果这次真能成功,我一定给你们一笔补偿!”“说什么呢?谁让我们是姐妹呢?和你当年捐献爱心卵一样,我作为志愿者,也是爱心代孕。”易倩莲眼睛定定地看着温丰泉,一往情深地说。温丰泉禁不住热泪盈眶,她一把抱紧易倩莲,两个人都流下幸福激动的泪水……
三、意外流产
几天后,夏春风、易倩莲陪温丰泉和顾海洋来到医院。严夏借助B超,通过体外卵巢穿刺手术,从温丰泉的卵巢里取出了发育成熟的卵子,又将顾海洋的精子取出,与精心桃出的卵子一起放入培养器皿内,等结合成受精卵后再进行试管移植。两天后,易倩莲来到医院,严夏把培育成功的胚胎移入到易倩莲的子宫内。
移植手术这么顺利,温丰泉激动得泣不成声。顾海洋也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一把抱起温丰泉,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不住地欢呼:“泉泉,我们就要有孩子了,好人有好报啊!”夏春风看到两人的这高兴劲儿,直对着易倩莲伸大姆指,他发现易倩莲眼里也泪光闪闪。
夏春风对两家合作生子的事情作了周密安排:易倩莲预产期前一星期入院待产,这之前,她照常上班,照常在家休息。他还特地请了个保姆,专门从事孕妇护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孕期已过了四个多月。这天夏春风和温丰泉把易倩莲送到医院进行孕检。医院里人很多,他们刚走到妇产科门口,忽然听到一阵“抓小偷”的声音,他们连忙把易倩莲往妇产科里送,谁知道易倩莲正好被从妇产科里疯狂逃出的小偷撞倒在地。夏春风立马跑上前去扶易倩莲,发现易倩莲的下身流了一滩血,他于是大喊救命,一边连忙把易倩莲送进病房,温丰泉和随后赶到的顾海洋焦急地在病房外等待。温丰泉双手合拢,口中喃喃道:老天爷,可千万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好半天,医生从产房里出来,温丰泉和顾海洋迅速围上去,连声问怎么样,医生神色凝重地说:“对不起,大人得救了,孩子没能……”
温丰泉不顾一切地冲进产房,但她只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死婴,她一把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亲吻着说:“乖乖,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
顾海洋的心就怦地踢了他一脚,他忍住剧烈的心痛劝导温丰泉。可温丰泉把死婴抱得更紧,紧张地说:“你是谁?不要抢走我的孩子!”顾海洋强拉硬扯才把她弄走。
半晌,易倩莲从昏迷中醒过来,她一看这架势,仿佛明白了刚才在医院发生的一切,抓紧夏春风的手问:“丰泉呢?她怎么样?”心如刀绞的夏春风告诉了她。易倩莲叹息不止。
几天后,身体恢复的易倩莲出院了,来不及回家,就和夏春风去温丰泉家看望。
温丰泉像不认识她们似的,只抱着一个布娃娃,还边抚摸着布娃娃的脸边念念有词:“乖乖,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易倩莲心里像刀子捅了一般的痛楚,她试着上前接过布娃娃,可温丰泉像被虫子螫了一下地惊叫着躲开。
“她怎么就这样了?多可怜啊!”易倩莲声音哽咽,转身对顾海洋说:“海洋,真的对不起……”一脸疲惫的顾海洋眼里噙着泪,摇头无语。
夏春风和易倩莲无可奈何地告辞回家,一路上他们商量带温丰泉和顾海洋去台湾散散心,看看阿里山和日月潭,也许温丰泉就会好起来。
可要命的是,自那天以后,顾海洋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夏春风和易倩莲疑惑不解、三天后的上午,夏春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有事找他。夏春风按照对方说的地址开车去了,他一眼看见了温丰泉,她仍然和上次一样,抱着她的布娃娃念念不忘。可站在她身边的不是顾海洋,却是一位近60岁的大妈。
夏春风正疑惑间,却听见大妈说:“今天上午,这个姑娘和一个小伙子来到我这里租房子。房子收拾好后,小伙子要出去一趟,她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说:‘大妈,我出去办点事,有事您叫我!’我答应了。可小伙子走了大半天不见回来,我到他们的房子里看那个姑娘,这才发现她有点毛病,我连忙按这个号码打过去,以为是那小伙子,不想是您,您是她什么人呢?”
“哦,大妈,我是她哥!”夏春风边说话,边在自己的手机里翻查顾海洋的电话。可打过去时,听到的分明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他感觉有些不妙,就抱歉地对大妈笑笑说:“大妈,还得麻烦您照顾照顾她,我去去就来!放心,我绝不骗你!”说完,也不等大妈表态,提脚走了。
夏春风迅速来到了温丰泉家,顾海洋不在,只有一位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他问:“你是谁?这不是顾海洋和温丰泉的家吗?”女郎咯咯一笑说:“不错,两天前是,可今天顾海洋把这房子卖给我了!”夏春风吃惊得差点跌倒,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满了他的心,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出租屋,仍然不见顾海洋。他这才知道。顾海洋逃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怎么就扛不住了呢?顾海洋可真是个孬种。
夏春风这样想着时,就对大妈说:“大妈,我们不租房子了,我带她回去住,也好有个照应!”大妈奇怪地看着他,又看看温丰泉,连连点头。
夏春风带温丰泉回到家时,易倩莲奇怪地问他。夏春风把事情经过告诉她,易倩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又语气平和地说:“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丰泉住我们这,另外我们还给她治病!”夏春风先是一愣,继而连连赞同。
四、再施援手
第二天,夏春风和易倩莲带着温丰泉去医院,可医生们都摇头,说除了送精神病医院,再没有别的办法。易倩莲不肯。几天后,他们来到一家精神病医院,这是一位须眉、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医生。老医生听易倩莲叙述他们的故事后,感动得唏嘘不已:“她的病,是神经性疾病中很难通过医疗有效治愈的一种,在民间称之为‘失心病’、病人除了配合药物治疗,更重要的是通过心理疗法,如心理暗示等……”“用心理疗法?”夏春风和易情莲异口同声地问。“比如让你们儿子和她多接近,甚至让他们两人睡一起……”“啊!可她不会伤害儿子吗?”易倩莲担心不已。但老人推推眼镜,叹叹气说:“除此之外,我可没有别的办法了!”易倩莲顾不得说谢谢,拉着夏春风和温丰泉走了。
回到家,夏春风对易倩莲说:“也许老医生的办法可以试试,你想想,母子连心,温丰泉会伤害儿子吗?”易倩莲就把5岁的儿子叫过来,指着温丰泉对他说:“东升啊,这是你姨,你快过去叫她。”夏东升见过温丰泉,就听话地走近她,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夏东升接近温丰泉的一瞬间,温丰泉直着眼足足盯着夏东升瞧了好几分钟眼珠没挪窝儿。夏东升被这眼神吓怕了,下意识地回到易倩莲身边。可温丰泉像被线牵着似的,紧紧跟着夏东升走。
忽然,温丰泉一把扔掉了一直抱在怀里的布娃娃,紧紧地把夏东升搂在怀里,口里不住地说:“乖乖,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你们别伤害我孩子!”夏东升一开始有些怕,但易倩莲连忙用眼睛示意他,似乎在对他说:“勇敢些,勇敢些……”他果然不害怕了,一会儿,发现温丰泉果然没有恶意,就大大方方地和她亲热起来。
一连几天,温丰泉和夏东升都有说有笑的,很是默契开心。夏春风和易倩莲高兴不已,易倩莲还把他们的故事尤其是夏东升配合治疗温丰泉的情况写在了自己的博客。有一天,夏春风和易倩莲兴高釆烈地接夏东升回家时,夏东升当着温丰泉的面,红着脸唤了她一声“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温丰泉,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愣愣地盯着夏东升,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就在夏春风和易倩莲以期待的目光望着她时,她忽然怪叫一声,飞快地跑出门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春风和易倩莲在外面找了一天一夜,没有找到温丰泉、可他们回家时,温丰泉却坐在沙发上。他们正要上前问她话时,不料温丰泉又跑得没了踪影。一连几天,温丰泉都是这样,在外面跑累了就回家,回家没呆多久又到外面疯跑,易倩莲好奇地想她在外面吃什么呢?她打开厨房冰箱一看,熟食全没了……
郁闷不己的易倩莲想到了网上,也许热心的网友可以提供救助温丰泉的办法。果然她发现,前天发的帖子后有个网友跟帖,让她留下联系地址,他可以提供药品,帮助温丰泉彻底恢复健康。原来这人是北京一家精神病康复中心的医生,他在帖子里写道:“温丰泉的病情,心理疗法固然重要,但必须配合药物治疗……你们的故事让人感动。让大家也尽点力,帮你做点事情。”易倩莲含着热泪,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几天以后,好心医生的药品寄到,夏春风和易倩莲捧着药品,专门找到医药公司的朋友验了一下。朋友告诉他,这药的确是国内稀缺的好药,对温丰泉的病有极大帮助、夏春风和易倩莲抓住机会,将药喂给回家的温丰泉喝。服药以后,温丰泉的睡眠明显增加,大部分时间在家昏睡。
一个月后的一天,夏春风下班回家,忽然听见温丰泉和易倚莲正在说话:“倩莲姐,我怎么在你这里啊?海洋呢?”易倩莲又喜又惊,愣怔了好半天,却不知从何说起。
夏春风连忙接过话茬说:“海洋老家有一点事情,昨天刚回去。他把你委托给我们,让我们好好照顾着哩。丰泉,你现在能醒过来,海洋不知有多高兴哩!”
“是吗?我感觉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温丰泉伸了伸懒腰,笑着说,“我现在回自己家去,不打扰你们了!”
“别,别,今天就住我们家,东升离不开你了!来,东升,快留住姨!”易倩莲竟有些慌乱,夏春风连忙去拉夏东升。
东升跟着爸爸过来紧紧拉住了温丰泉的手。温丰泉的心里又融化了一般。说:“倩莲姐,我明天就回公司上班。”
夏春风和易倩莲会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夏春风和易倩莲送温丰泉去上班不久,却发现温丰泉来到了他们公司、这是怎么回事呢?两人心里都暗暗吃紧。果然温丰泉开门见山:“我的房子怎么被别人住上了,海洋到底怎么了?”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啊!”夏春风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惊惶,易倩莲也连声附和。
“你们不要瞒我了,你们刚离开我的公司,我就回自己的房子了,我拿钥匙开门,怎么也打不开,肯定是被人换锁了。我好奇怪,连连打海洋的电话,可就是没人接!”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的夏春风只好把顾海洋先卖房子再逃跑的事说给温丰泉听。
什么?温丰泉激动地站起来,像要冲着窗外大喊。可她的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又木然地坐在沙发上。这次她似乎才刻骨铭心地告诉自己,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不可能给顾海洋甚至任何男人一个完整的家,这次即使顾海洋不逃跑,她自己恐怕也要选择离开的。她仿佛有说不出的解脱,于是咬咬牙说:“跑了好,好啊,谁让我没用的呢?”边说着,边扑在易倩莲怀里嘤嘤哭泣……
半晌,温丰泉从易倩莲怀里挣脱开,擦擦眼角的泪说:“你放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不会想不开的……”
易倩莲破涕为笑,拍着双手说,“你今后就住我这里,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另外,也帮忙照顾东升。”夏春风也热情地挽留温丰泉,温丰泉答应了:“暂时住这里吧,一旦找到房子,我马上搬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丰泉帮助接送放学、上学的夏东升,休息时间还和他做游戏,陪他一起看书。夏春风和易倩莲看他们二人这么亲热,打心眼里高兴。有一次,夏春风玩笑似地说:“东升机灵劲十足,难道他知道了和温丰泉的特殊关系?”易倩莲轻轻一笑:“看,丰泉对东升多亲热多细心,哎,这苦命的妹子啊,只有这样、才能忘记心中的痛苦!”
五、车祸降临
时光飞逝,转眼三个月过去。这天晚上10点多,在公司加班的夏春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好,我这里是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请问你是夏春风吗?半小时前我们在市区北环路中段发现一个被汽车撞伤的女人,经过干警核实身份,知道是你的妻子易倩莲,她现在在市第三医院……”夏春风嘴巴瞬间惊成一个黑洞,他想起来下午临下班时他给易倩莲打电话说要加班,让她和温丰泉不必等他,可她夜里跑到北环路中段做什么呢?
放下电话,夏春风连忙开车往第三医院赶。在车上,他给温丰泉打个电话,知道她晚上一直在逛夜市。
来到住院大楼护理部,忽然听见护士在叫“易倩莲”,他一个激灵,连忙跑到护士跟前问易倩莲在哪里,护士小姐告诉他在重症监护室。
夏春风一个箭步飞跑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隔着玻璃窗,他看见手术台上的病人,他想那大概是易倩莲了,她的周围是忙成一团的医生,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天啊,可千万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两小时后,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夏春风抓住最前面的那个医生问:“医生,易倩莲怎么样了?”医生摇摇头说:“脑干血管已经破裂,并引发了脑疝,虽然保住了生命,但从此将陷入昏迷状态……”
夏春风感觉天塌地陷一般,足足呆了10分钟,才仿佛明白过来,大踏步冲进重症监护室,见易倩莲浑身裹满纱布,只剩两只眼睛在外面,他下意识地叫“倩莲”,可没人应声,医生的话才在他耳边响起而且愈加分明,他靠着易倩莲的头大放悲声……
就在这时,温丰泉到了,一见夏春风就连珠炮似地问怎么样。
夏春风强忍悲痛,告诉她一切。温丰泉嘴巴惊成O形,半晌无语。
“警方正在全力侦察,相信不久就会找到肇事司机的!”顿了顿,夏春风异常冷静地说,温丰泉沉沉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