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子蘑悲喜录》故事荟

  一、蜂口救人
  
  左树林虽然考上了大学,但他并没有上大学深造。原因很简单,他的老爸、老妈都已年过半百,尤其是老爸患有糖尿病、心脏病,家里重担几乎都落在了老妈身上。左树林是个孝子,他想让老爸、老妈晚年能享享清福,不管老爸、老妈怎么劝说,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上大学。
  
  左树林所在的村子叫临江村,这里依山傍水,气候宜人,很适合种植滑子蘑,村里百姓几乎家家都种植滑子蘑。左树林回来没有外出打工,他打算在自家的田地里种植滑子蘑,他的理想是建个滑子蘑深加工基地,把滑子蘑做成罐头,销往全国各地,甚至出口。由于滑子蘑属于绿色食品,很受日本人喜爱,每年日本客商都要来这里采购。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左树林就提着斧子、刀锯上了老虎岭。老虎岭离村里有15里山路,他要到那里砍一些木头,回来做种植滑子蘑的大棚。老虎岭被村民们称为“三不管”地带,岭下共有三个村子,一个是左树林居住的临江村,一个是垭江口村,还有一个是江寨子村。由于老虎岭山高路远三个村子的村民谁要是想用点木料,就偷偷地去那里砍一点,但也不敢多砍,多砍了就会有人告发,林业站会根据砍伐数目进行处罚,重者还要坐牢。左树林爬上了老虎岭的最顶端,把斧子、刀锯放在地上,准备坐下喘口气再动手。忽然附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左树林一下子惊住了:这么高的老虎岭上怎会有女人呢?她遇到什么危险了?难道这老虎岭上真有老虎?左树林赶紧顺着喊声跑去,看到前面有个女子正用双手奋力地拍打着什么,原来这个女子遇到凶猛的青蝇蜂子了。左树林一点也没犹豫,赶紧脱下上衣蒙住头和脸,从树上折下几根树枝就冲了上去,一阵猛扑猛打,赶走了青蝇蜂子,自己也被蜇得够呛。左树林把已被蜇得晕倒在地的女子扶起来,她的脸已经肿得像个大馒头。左树林很清楚,要想让她清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蜂针拔除,然后拔上火罐吸出毒汁,再用肥皂水洗净。可现在既没有火罐,也没有肥皂水,这该怎么办呢?在这紧急关头,左树林果断地先把她身上的蜂针一一拔除,然后用自己的嘴对着针眼往外吸毒汁。女子醒来时,左树林的两唇已经中毒肿得老高,几乎无法说话了。
  
  女子十分感动,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帮忙帮到底吧。我两眼看不清东西,也实在没有力气走路了,求你把我送回家好吗?”左树林吃力地对她说:“我既然救了你,自然就会帮忙到底。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个村?”女子说道:“我叫柳絮扬,家住垭江口村。”
  
  二、天降鸿运
  
  左树林搀扶着柳絮扬,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问柳絮扬:“你一个女孩子家,干吗要跑到这荒山野岭上?”柳絮扬说:“我爸上山挖药材,不小心把腿摔坏了,我来这里给他挖草药。”
  
  柳絮扬的家住在一处山坡下,前面是一块平地,地上盖着大棚,棚子里摆放着一盘一盘的滑子蘑。左树林把柳絮扬搀进屋里,发现柳大伯躺在炕上,左腿缠着厚厚的纱布。柳大伯见女儿如此惨状,不由心疼万分:“絮扬,你这是怎么啦?”柳絮扬努力咧嘴笑了笑:“我在老虎岭上被蜂子蜇了,多亏他救了我。他为了救我,也被蜂子蜇得够呛。”柳大伯这才发现左树林的情况并不比柳絮扬好到哪里去,感动地说:“小伙子,谢谢你了。天已经不早了,今晚就住在我家吧?”
  
  垭江口村的村民得知柳絮扬被蜂子蜇伤后,都来她家看望,有的提着鸡鸭,有的提着鸡蛋,还帮着做饭做菜。晚饭后,左树林不解地问柳大伯:“你们家的人缘怎么这么好啊?”柳大伯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不是我夸口,要不是我连累了絮扬,她百分之百是上清华大学的料。她妈死得早,是我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上了岁数后,这身子骨就扛不住劲了,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絮扬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照顾我,她念到高三就不念了。在咱们村里,她的种植技术没人能比过,不管谁家的滑子蘑出了问题,不管刮风下雨、白天黑夜,她都跑前跑后帮助指导,村民们因此都感激她。”稍停片刻,柳大伯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就相信命,什么人就什么命。你想想,那么大的老虎岭,絮扬被蜂子给蜇了,怎么就被你遇上了呢?蜂子那么多,一般的人谁敢冒死上去救啊?可你偏偏上去救了。这就叫缘分,天意。絮扬种了这么多的滑子蘑,我现在不但帮不了她,反而还要连累她,要是你愿意就暂时留在我们家,帮她打打下手,等滑子蘑卖了之后你再走。我们不会亏待你,怎么样?”
  
  人要是走运了,撒泡尿能冲出金子,摔个跟头能捡到宝贝。左树林对滑子蘑的种植技术一窍不通,要是留在她身边,不就可以把她的种植技术全部学到手吗!他立马同意了。
  
  还有半个月滑子蘑可以剪第一茬了,左树林和柳絮扬的感情也像滑子蘑一样渐渐成熟,两个人悄悄地谈起了恋爱。
  
  这天中午,柳大伯在城里开劳务输出公司的外甥来看他,得知左树林的情况后,便对他们说:“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去韩国渔轮上打工,时间五年,可挣四五十万元。”柳大伯对左树林、柳絮扬说:“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俩自己拿主意吧。”
  
  左树林自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五年时间就可以挣到四五十万,用这些钱就可以大量种植滑子蘑,就可以建滑子蘑深加工基地。可他要是走了,年迈的父母怎么办呢?柳絮扬深情地对他说:“你就放心去吧,我生是你左家的人,死是你左家的鬼,你走之后,我就把二老接过来住!”左树林的眼睛湿润了。
  
  三、阴阳相隔
  
  上船容易下船难,左树林住在船上,每天除了起网就是下网,再起网再下网。无时无刻不想念父母,思念恋人柳絮扬。每每到了深更半夜,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船头上,望着茫茫大海以泪洗面,有时甚至泣不成声。好在涛声起伏,他的哭声在震耳欲聋般的海浪声中,还没有山里蚊子的“嗡嗡”声大。
  
  五年的时间终于熬到头了,左树林结束了在茫茫大海上的漂泊生活,带着挣来的钱回到了家乡。因为临走时柳絮扬答应将他父母接到她家住,于是他就直接去了柳絮扬家。当走到离柳家只有百步之遥时,他一下子惊住了:柳絮扬的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犬牙交错的泥石,这里竟然发生了啸山(泥石流)。难道他们……左树林的两腿一下子就软了,就在这时,走过来几个妇女,左树林一眼就认出了她们,就是那天晚上帮柳絮扬做饭的那几个。她们自然也认出他来。左树林赶忙问:“大婶、大嫂,能告诉我柳絮扬父女还有我父母都到哪里去了吗?”她们的脸立马就阴沉下来,其中一个叹了口气说:“你走后,柳絮扬去你家接你父母,你父母没有来,他们就逃过了这一劫。第二年,咱们这里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引发了啸山。当时柳絮扬完全可以跑出来,可她为了救柳大伯,两人搀扶着刚走出家门口,就被滚下来的泥石埋进去了,等我们把父女俩挖出来时,两人都没有气了。”左树林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哭起来。几位妇女开导他,人死了不能复生,这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逃过去。左树林哭了一阵子,问她们:“能告诉我柳絮扬和柳大伯葬在哪里吗?”她们把左树林领到一处山坡上,那里有两座新坟,只是没有立碑。左树林从兜里掏出100块钱,拜托两个妇女去村里的小卖店给他买来香烛烧纸。左树林烧完纸后,又问她们:“咱们这里什么地方能买到黑色花岗岩墓碑?”几个妇女几乎同时摆着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们这里有讲究,家里要是一下子横死两个人以上,坟头就不好立碑。”
  
  左树林回到家里,化悲痛为力量,买回木料在自家田地里建起了大棚开始种植滑子蘑。一年下来,去了成本、工钱,赚到了4万多元。第二年,左树林便把村里外出打工的几家土地承包过来,并外聘了一个工人,一年下来净赚20万,超过了江寨子村远近闻名的种植滑子蘑大户。第三年,左树林在原来规模上扩大了三倍,同时又招聘了两个工人和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叫袁梦圆,她的工作是给这三个工人做饭,滑子蘑成熟了也帮着剪剪。最先聘来的二狗子对左树林说:“老板,这么漂亮的女孩能做饭吗?你干脆再聘一个吧,这个你就让她做你的私人秘书,要是发展好了,就让她当压寨夫人吧。”其实左树林真就是这么想的,因为见到她第一眼时,就被她的长相气质深深吸引住了。不过,让左树林不明白的是,这么个超凡脱俗的漂亮女孩,干吗要来这里给这些整天跟泥土打交道的人做饭呢?是不是她以做饭为名偷学种植技术?他又想,管她抱着什么目的,只要她本分能干又心地善良,就娶她为妻。虽然这几年来,上他家的媒人几乎踏坏他家的门槛,可他一个也没有相中,而这个女孩让他看上第一眼就怦然心动。
  
  四、背叛诺言
  
  半年后,左树林便跟袁梦圆走进了新婚殿堂,两口子甜甜蜜蜜让人羡慕。
  
  这天上午,左树林领着工人们往蘑盘里浇水。二狗子神秘地对他说:“老板,我听说刘大楞搞到个能让滑子蘑增产的秘方,要不你有空去瞅瞅?”左树林看二狗子的神态不像是跟他开玩笑,就骑着摩托车去了。
  
  左树林来到四十多里外的江寨子村,找到了刘大楞家。刘大楞也领着几个工人往蘑盘上浇水。他见左树林来了,便阴阳怪气地说:“今天刮的什么风,能把你左大老板刮到我这贫民窟里来啊?”左树林并没有介意刘大楞对他的态度,直言道:“刘大哥,我听二狗子说,你有能让滑子蘑增产的秘诀,我就过来学学。”刘大楞听了“哈哈”大笑:“我看你想钱是不是想疯了啊?连二狗子的话你都信?二狗子逗你玩,你就当真啦?”他身边的几个工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左树林骑上摩托车,像个贼似的逃出了刘大楞家。摩托车驶到半路时,看见路边围了几个人,他用眼一扫,地上还躺着一个小男孩。左树林停下车,径直走到小男孩跟前,发现小男孩已昏迷。左树林急问道:“这孩子怎么啦?是谁家的?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围观的人说:“你管了他,他家大人要是赖上你,你怎么办?你要是心眼好,就想办法救他吧!”左树林立马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根绳子,把昏迷的小男孩绑在他后背上,骑上摩托车就奔向了乡医院。
  
  一个老医生给孩子号了脉,说:“这孩子八成是饿的,给他挂瓶葡萄糖,再喝点糖水就没事了。”两个护士边忙着边说:“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左树林忙问:“你知道他家的情况吗?”年龄大一点的护士点点头:“他叫江小虎,家里特别困难。他爸整天什么也不干,就打黑彩。几年前,他爸一下子中了三十多万,就娶了他妈,谁知只过了一年,他爸就欠下黑彩庄家十多万。庄家跟他爸要钱,他爸拿不出,就跑了。后来他妈就跟他爸离了婚。他妈打工挣来的钱大部分都替他爸还债,早晨上班早,不能给儿子做饭,每天就给他2块钱吃早饭。那孩子几乎天天早晨不吃饭,听我家孩子说,他想用攒下的钱,等他妈过生日那天给她买一件新衣服。”左树林被孩子的孝心感动了,同时也为他妈抱不平:“黑彩本身就犯法,根本就不用给他们还钱!”年龄小一点的护士瞪着大眼说:“不给不行啊!那个黑彩庄家很有势力,扬言说,要是不还这十多万,就弄死他。他妈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她不想让孩子他爸死,自愿替他还钱。”
  
  这时,江小虎醒来了,他见自己挂着吊针,就想坐起来,被护士按住了。江小虎急了:“你按我干什么?我没让你们打吊针,是你们自己要打的,打完针别跟我要钱。”
  
  这时,江小虎的妈妈找来了。她一见左树林,两人都惊住了:江小虎的妈妈竟然是柳絮扬!
  
  待护士们走了之后,左树林便问柳絮扬:“你为什么要背叛诺言?”柳絮扬含着眼泪说:“你走后不久,我爸的腿因为感染,出现了溃烂,为保住性命只能截肢。截完肢再加上后续治疗,至少需要二十多万。就在我急得走投无路时,江之寨找到我,说要是我肯嫁给他,他就拿出20万给我爸治疗。为了救我爸,我只好同意了。”左树林一眨不眨地盯着柳絮扬:“那我再问你:我去你家找你,邻居告诉我说你们父女俩死于啸山,还把我领到你们父女俩的坟前。你为什么要让她们骗我?”
  
  柳絮扬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我爸出院后,一天我去街上买菜,谁知回来时,我爸就被滚落下来的泥石压在了下面……我知道你回来后肯定会来找我,我怕你受到这意想不到的打击后,会误认为天下的女人都靠不住,今后再不婚娶,我只好求邻居帮我骗你,不让你心里留下阴影,日后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妻子。”
  
  五、埋下祸根
  
  左树林把身上带的钱全塞给了柳絮扬,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袁梦圆关心地问:“树林,发生什么事了?”左树林没有隐瞒,把实情告诉了她。袁梦圆先是一怔:“你是不是想帮她?”左树林点了点头:“我必须帮她!”袁梦圆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你打算怎么帮她?”左树林说:“她的种植技术比我好,我想把她聘来做技术员,这样咱们既帮了她,她也帮了咱们。”袁梦圆微微一笑:“这主意还真是不错啊,这样你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是不是啊?左树林,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帮她钱我没意见;你要是聘她到这里来,坚决不行!”左树林看着袁梦圆说:“我的名字叫左树林,在咱们这地方,所有的树木都没有左树硬,都没有左树扛烧、扛烂,所以老爸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绝不会做愧对‘左树林’这个名字的事,我的主意已定,必须聘她做技术员!”袁梦圆听了左树林的话,淡淡一笑道:“好吧,柳絮扬来到之日,就是我离开之时。”说完便拂袖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左树林便骑着摩托车来到了柳絮扬的家。柳絮扬正在大棚里浇水,左树林直说了他的来意。柳絮扬说:“你滑子蘑发展的规模这么大,要是技术跟上去了,前景真是宽阔无比。我去你那里没有问题,但是必须有一个人亲自来请我。”左树林一怔:“谁?”柳絮扬道:“你的妻子袁梦圆!”左树林一下子惊住了:“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柳絮扬微微一笑:“这你就不用问了。我再说一遍:必须让袁梦圆来请我,否则,你就是雇八抬大轿我也不会去!”
  
  左树林回来后,便直接去了菇棚,袁梦圆和二狗子他们正在浇水。袁梦圆过来小声问道:“你去哪里了?”左树林实话实说:“我去请柳絮扬。”袁梦圆微微一笑:“她什么时候来啊?”左树林苦笑道:“她不能来了。”袁梦圆怔怔地看着左树林:“她为什么不能来?”左树林道:“她的要价实在太高,我做不到。”袁梦圆瞪大了眼睛:“她想要多少钱?”左树林摇了摇头:“她要的是人,不是钱。”袁梦圆急了:“什么,她要人?她要你回到她的身边,是吗?”左树林正眼看着袁梦圆:“她要的是你这个人,她让你去请她!”袁梦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可以马上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一定去请她!”左树林惊喜道:“什么时候?”袁梦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石头开花了,我就什么时候去请她!我保证说话算数!”
  
  这时二狗子走了过来,问左树林:“老板,蘑菇增产的秘诀得到了吗?”左树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狗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昨天去了刘大楞家,他把我好一顿讽刺挖苦,当时臊得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二狗子懵了:“老板,我要是拿你开心,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知道怎么能让蘑菇增产,可我怕告诉你,你反而要责怪我。”左树林急着说:“你快说吧,我不会责怪你的。”二狗子这才说:“为了让蘑菇增产,从去年起,他们都往蘑盘里放尿素!”
  
  左树林一下子惊住了:“这些人简直是鼠目寸光!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碗嘛!日本人最讲究食品健康,这要是被检测出来,咱们的财路不就一下子断了嘛!”
  
  六、祸不单行
  
  把蘑菇剪下,放到锅里,料上一会儿后,按照不同的规格分别放在池子里,一切完毕,就等着日本客商前来收购了。然而,让左树林不安的是,往日这时候日本客商早就来收购了,可现在竟一点动静也没有。左树林便赶去县里,来到外贸公司找高经理。高经理告诉他:“日本客商已经检测出你们临江村、垭江口村、江寨子村的滑子蘑里含有尿素,一条鱼腥了一大锅汤,日本客商将不再收购咱们山来县的滑子蘑了。”左树林一听傻了眼:“高经理,这么说咱们山来县日后就不能再种植滑子蘑了吗?”高经理告诉左树林:“县长知道后,非常重视,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出台新的政策,坚决杜绝往蘑盘里放尿素,保证山来县的老百姓通过种植滑子蘑发家致富。我们已经研究好了新的政策,今晚7点30分,会通过县有线台公布新政策。”
  
  左树林回到家里,就坐在电视机旁,7点30分,有线台准时播出记者专访,接受专访的便是高经理。高经理说从现在起种植滑子蘑的村民都要实名登记,在村、乡、县里三级备案,由乡长、村主任负责把关,一经发现有人再往蘑盘里放尿素,就把他从政府收购名单除名;被定为政府收购名单的村民,不必担心销售出路,政府会出头联系客商包括日本客商;为了鼓励村民发家致富奔小康,种植3万盘以上的村民,政府将增设扶持资金,为种植大户保驾护航……
  
  看完专访,袁梦圆对左树林说:“今年算是赔大了,明年咱们就种植3万盘,这样就可以得到政府的扶持资金。”左树林说道:“也不能说今年就赔大了,我在县里跟一个外地客商联系好了,我用车送过去,他以每斤两块钱的价格收购。”
  
  第二天一大早,蘑菇就装上了车,左树林带着二狗子一同前往。来回三天三夜,总算减少了一些损失。
  
  春节刚过,左树林就做了31000盘蘑盘。这天上午,高局长亲自率队,先是检查了刘大楞所在的垭江口村,然后来到了左树林所在的临江村。高局长问左树林:“你种了多少盘啊?”左树林回答道:“31000盘!”高局长眼睛一亮:“好啊!咱们保证为你提供扶持资金,保驾护航。马科长,你们进大棚里核实一下,看看是不是31000盘。”
  
  20分钟后,马科长领着手下人从大棚里走出来,他告诉高局长:“我们认真地数了,总共是29000盘。”左树林一下子惊住了:“高局长,这绝对不可能!31000盘,一盘都不会少。”高局长说:“那没关系,你可以自己进去查数,我们在外面等你。”左树林几步就蹿进了大棚,他明显感觉到,摆放蘑盘的间距变宽了,让他更吃惊的是,马科长他们查的数一点没错,确实是29000盘。高局长严肃地说:“你这个人太不诚实了,为了得到政府的扶持资金,竟弄虚作假,谎报数目,谁能保证你日后不往蘑盘里放尿素啊?我不能因为你这一条鱼再腥出一锅汤来,从今天起,你将不属于政府收购名单。”
  
  就在这时,村主任闻讯赶了过来。他向高局长拍着胸脯说:“高局长,我拿人格替他担保:在你们没来检查之前,我已经核实过三次了,确实是31000盘,今天不知什么原因会少了2000盘。”
  
  高局长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左树林,缓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希望你们迅速查清事情原委,如实汇报,我们将根据情况再做决定。”
  
  七、意想不到
  
  一下子能丢2000盘,百分之百是内外勾结!左树林把三个帮工叫到一起,严肃地说:“我这个人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拿出去了不要紧,现在再把它拿回来,我不但不声张,而且既往不咎,还可以在我这里继续干下去,否则,我马上报警。因为是内外勾结,必须时刻保持联系,警察把你们这几天的通话记录调出来,一下子就会露了马脚。为了区区2000盘而去蹲监狱,值吗?”
  
  二狗子两眼怔怔地看着左树林:“老板,你可真能吓唬人,警察怎么能查到这几天谁跟谁通了电话啊?”左树林笑道:“你们刚买了手机,这知识自然不懂,警察到电信部门一查,谁跟谁通话一下子就查出来了。”
  
  听了左树林的话,二狗子一下子就低下了头:“不用报警了,这事是我干的。”左树林惊住了:“二狗子,我左树林对你不薄啊,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二狗子说:“我老婆得了重病,我没有钱,就给刘大楞打电话,想跟他借点钱。他对我说,要是我能从你这里拿出2000盘,他就给我1万块钱。我一时冲动,就做了傻事。”左树林狠狠地瞪了二狗子一眼:“你马上陪我去刘大楞家,把这2000盘要回来!”二狗子忙不迭地点头。
  
  来到刘大楞的蘑菇棚,刘大楞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刮的是什么风,能把这么贵重的客人刮来啊?”左树林瞪着刘大楞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们来你这里干什么,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二狗子低着头冲刘大楞说:“大哥,警察能查出我给你打电话的事,我已经把那件事告诉左老板了。左老板说了,只要咱俩把他那2000盘还给他,他绝不会报警,你就把这2000盘还给他吧。”刘大楞哈哈大笑:“二狗子,你不愧是条野狗,到处咬人哩!左树林你们可以进去查,要是没查到,你从此就不再种植滑子蘑,怎么样?”左树林没有理睬他,领着二狗子就钻进了大棚。然而,他把整个大棚查了遍,竟一盘也没有查到。刘大楞得意地说:“左树林,自己弄不出3万盘,就赖别人偷了,你臊不臊啊?我要是你,早撒泡尿淹死了!”
  
  在回来的路上,二狗子不解地对左树林说道:“这就怪了,那天晚上明明是他开车把这2000盘拉走的,怎么会没有呢?”左树林从兜里掏出3000块钱递给二狗子,对他说:“我兜里只揣了这3000块,你赶紧拿回去给嫂子治病吧。治好病,你还可以回来。”二狗子感动得说不出话,拿上钱回家了。
  
  左树林回到家,袁梦圆急忙问道:“树林,要回来了吗?”左树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他的大棚里根本就没有!”袁梦圆说:“蘑盘都一样,是不是你认不出来?”左树林说:“我做的蘑盘要比正常蘑盘大,不会认不出。刘大楞是天底下嫉妒心最强的人,他当初养鸡时,因为邻居养的鸡比他养得好,他就下毒药把邻居家的鸡全给毒死了。我还听人说,就因为当年柳絮扬种蘑菇的技术超过了他,他就在柳大伯经常去挖药材的老虎岭上放了好多个绊人的套子,柳大伯因此被绊倒摔坏了腿。我怀疑他是把咱这2000盘全都扔进了江里,咱们即便报了警,警察找不到蘑盘,也拿他没办法。”袁梦圆更急了:“那该怎么办啊?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背着不诚实的黑锅吗?”左树林叹了口气,说:“一会儿我去找村主任,求他去县里跟高经理说说。要是高经理还是不相信咱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把这些蘑盘卖给别人,改种山野菜了。”
  
  第二天,村主任便去了县里。让左树林没有想到的是,高经理依然不肯相信他。
  
  这天上午,几个外村人来找左树林,要以低价买他的蘑盘。左树林决定卖给他们。就在他们开始装车时,又有一辆车开来了,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村主任、马科长还有高经理。高经理把左树林叫到一边,问他:“你怎么把蘑盘全卖给刘大楞了?”左树林自然吃惊不小:“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是谁,您怎么知道他们是刘大楞的人?”高经理说:“刘大楞经常去我那里,这几个人我见过,实话跟你说吧,我来你这里是受一个人的请求。”左树林一惊:“是谁?”高经理一字一句地说:“江之寨,外号二狗子。”左树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什么,二狗子?”高经理点点头说道:“前天晚上,我儿子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绑架,正巧被在这里打工的江之寨看见了。面对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江之寨赤手空拳跟他们搏斗。我儿子乘机逃走了,他却被歹徒刺伤送到医院抢救。江之寨让医生转告我:他外号二狗子,原先在左树林手下帮工,左树林是个诚实人,确实种植了31000盘滑子蘑。因为他迷上了黑彩,欠了刘大楞1万多元。刘大楞跟他要钱,他拿不出钱来,刘大楞就让他从左树林的大棚里偷出2000盘滑子蘑抵账。我们已经给刘大楞打了电话,通知说马上去他那里复检,他肯定会把那2000盘拿出来充数的。”
  
  左树林坐着高经理的车,火速来到了刘大楞的蘑菇棚。果然不出高经理所料,刘大楞把这2000盘搬了回来。原来,当初刘大楞断定左树林会来他这里查找,就把这2000盘放到了朋友家里。
  
  八、石头开花
  
  找回这2000盘,便有了政府的保驾护航,就不愁日后的销路,就可以着手购置深加工设备大干一场了。左树林清楚,要甩开膀子大干,就必须请一个技术比他高明的人,这个人当然就是柳絮扬了。可是他记得那天袁梦圆说的那句话:“什么时候石头开花了,我就什么时候去请她,我保证说话算数!”
  
  这天晚上,左树林对袁梦圆说:“我打算明天就去南方考察,把深加工设备买回来。”袁梦圆自然举双手赞成。第二天一大早,左树林就乘车去南方考察了。
  
  这天中午,袁梦圆正想躺下睡午觉,听到有人敲门。她推开门一看,一个衣衫脏乱、戴着草帽的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捧青草。袁梦圆便用双手将青草捧起,她一下子惊住了:展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朵美丽的用石头雕刻的牡丹花!袁梦圆问:“这石头花是卖的吗?”男子摇了摇头,说:“有个人为了干一番大事业,想聘请他的前女友来当技术员,可他的妻子死活不同意。她说想请她来也可以,石头什么时候开花了,她就什么时候去请她!这个男子就天天跟着石匠学手艺,这石头花就是他亲手雕出来的。他要我来告诉他妻子:请睁开你美丽的眼睛,石头开花了。”
  
  袁梦圆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男子,一下子掀去了他头上的草帽:这个男子竟是左树林。她的眼睛红了,扑上前抱住丈夫说:“我马上去请她。”
  
  袁梦圆前脚刚走,左大妈后脚就跟了进来:“树林,梦圆去哪啊?”左树林说:“我让她去请柳絮扬。”左大妈不由一惊:“你傻啊?两个女人凑到一块,话不投机,要是闹出个好歹怎么办啊?”左树林赶紧骑上摩托车,朝柳絮扬家奔去。快到柳絮扬家时,他看到前边驶来一辆摩托,车上两个女子有说有笑,竟然是袁梦圆和柳絮扬。
  
  袁梦圆停住车,对左树林说:“你把絮扬姐带回家,我去市场买点菜。”左树林一把拽住她:“这荒岭野地的,我们俩走,你放心啊?还是我去买菜吧。”袁梦圆、柳絮扬“扑哧”一声笑出来,袁梦圆一边笑一边说:“你还不知道吧,我跟絮扬姐是高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在念大二时,爸爸突然去世了,家里只剩多病的母亲,没办法,我只能退学了。絮扬姐知道后坚决不让我退学,她说,她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上大学,可这个愿望她已经无法实现了,她让我替她实现这一愿望,我的一切花销都由她来资助。我原名叫袁草青,后来我就改成了袁梦圆,替絮扬姐圆了她的大学梦。你回来后,絮扬姐就找到我,让我替她圆她第二个梦:给你做妻子。她把你们俩的事如实地告诉了我,我感觉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就来到了你的身边,圆了絮扬姐第二个梦。”左树林听傻了,怔怔地站在两个女人面前。
  
  半个月后,左树林去南方订购的深加工设备要到了。他给袁梦圆打电话,说他在乡里找了一家最好的酒店,他要好好庆贺一下,要她把絮扬姐、小虎一起领来。
  
  袁梦圆、柳絮扬、江小虎来到后,左树林安排他们坐定,朝服务员喊道:“服务员,让厨师上菜吧!”
  
  这时,一位身着白褂、头戴白帽、嘴戴大口罩的厨师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摆放着用面做成的石头,石头上插满了鲜花,边上一根菜杆上还挂着一颗圆圆的月亮。左树林问大家:“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吗?”小虎抢先说道:“石头开花月亮圆,简称花好月圆。”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厨师突然“扑通”一声给柳絮扬跪下了:“絮扬,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你先前的丈夫已经死了,我今天郑重向你求婚:我会做一个像左树林一样的男人!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会长跪不起!”柳絮扬先是一愣,接着便摘下他的口罩,竟然是二狗子!柳絮扬定定地看着左树林:“树林,你是不是把买设备的钱替他还给了那个庄家?”左树林微笑着点点头。柳絮扬急了:“你不买设备,这要耽误多少事啊?”左树林哈哈一笑:“耽误不了什么事,今年买不成还有明年,明年买不成还有后年;可人不行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柳絮扬斜眼看着二狗子:“你以为他还是什么好人啊?”二狗子含着泪说:“就冲树林对我的一片苦心,我再不好好做人,还是人吗?”
  
  一旁的小虎也“扑通”一声给柳絮扬跪下了:“妈妈,你就原谅爸爸一次吧!妈妈,我求你了!”柳絮扬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这时,左树林的手机响了,只听对方说:“你是树林吧?我是高经理。二狗子把你给他垫付十多万元钱的事告诉了我,你的为人让我敬佩。你听着:你必须尽快把设备买回来,你要带领临江村的百姓共同发家致富奔小康,买设备的钱,我借你!”
  
  左树林、柳絮扬、袁梦圆、二狗子还有小虎听到手机里的话,全都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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