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5点钟时,莫斯科帕斯达医院移植中心的传真机响了两声,吐出一份传真文件。该中心的心脏专家索尼亚医生和助手立即紧张起来。这台传真机是专门用来通知他们有人刚刚死亡的,并且死者身上携带有器官捐献卡,愿意把自己的某个器官捐给医院里的病人。接到传真后,医生将立即赶往现场,把死者带回医院摘出其捐献的器官。
这份传真是这样写的:23号公路上发生车祸,死者列维奇,41岁,AB血型,身上携带有器官捐献卡,请速到!这个死者太珍贵了。在帕斯达医院移植中心,住着五名需要移植心脏的AB血型的患者,由于等不到相同血型的心脏,一人已经死亡,剩下的人也基本是在等死了。这份传真让索尼亚医生兴奋不已,她带着助手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现场。
23号公路离移植中心很近。5点10分,医生们赶到现场,此时警察也刚刚赶到。索尼亚医生立即给死者做了检查,死者因颅脑严重受伤已经死亡,不过内脏没有受到伤害。
心脏移植对心脏的鲜活程度要求很高,在无供血状态下,心脏移植手术必须在5个小时内进行,否则器官就不能再做移植了。索尼亚急迫地对警察说,她必须立即把死者带回医院,警察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车祸,就同意了。
就在索尼亚医生刚刚离开医院前往23号公路时,留守医院的护士马上在电脑的器官捐献者名单里搜索到列维奇的名字,并找到了他家的电话。按照惯例,移植中心在接到死亡传真后,要立即将死亡消息通知死者的家属。
5点5分,护士打通了死者家里的电话,把他的死讯告诉他的妻子库娃。库娃听到这个噩耗,声泪俱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立即拨打了丈夫的手机。但她被吓了一跳,电话里居然传出丈夫亲切的声音。丈夫还告诉她,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丈夫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有人说他死了!库娃愤怒地想,一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放下丈夫的电话后,她的心情又愉快起来。
5点15分,库娃再次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23号公路的警察打来的。他们通知她:“夫人,很抱歉,您丈夫出了车祸,已经死亡。”库娃以为又是恶作剧,大叫一声:“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不,夫人,我们没有开玩笑,我们是23号高速公路的警察,您的丈夫真的出了车祸。人已经被抬往医院。”警察严肃地回答。库娃一下子愣住了,突然间,她想起了刚才那个护士打来的电话,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为什么有人预先知道丈夫的死亡?难道有鬼?库娃竭力镇定自己,把这个离奇的事情告诉了警察。警察立即赶到移植中心进行调查,值班护士把她能回忆起来的细节都告诉了警察。警察分析,医院为什么会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就提前得到死亡通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车祸是人为制造的,这是一起蓄意谋杀。
随后,警察在死者周围的亲戚朋友中展开调查,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与此同时,警察调查了那份“预言死亡”传真件的来源,发现文件是从23号公路附近的一家医院的一个传真机上发来的。但是那家医院每一层楼都有传真机,就放在楼梯拐角的工作台上,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它来传送文件,警察根本无法查出是谁发的传真。
凶手目标
列维奇的离奇死亡换来了一个病人的新生,但是他的死因却成了一个谜。
就在警察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帕斯达医院移植中心的传真机再次响起来,又是一份死亡传真。这次死者是一位年仅22岁的音乐学院学生,独自居住在12号大街的玫瑰公寓里。医院在接收传真后,立即赶到12号大街,找到死者的住所。
奇怪的是,这一次又是医生赶在了警察前面。只见房门大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倒卧在床前的地毯上。她的脑部有被硬物重重击打的痕迹,死亡原因也是颅脑受到重创。但医生发觉她的身体还有些温热,似乎刚刚停止呼吸。医生立即解开她的衣服,试图把她救活。但是就在解开衣服的一瞬,医生惊异地发现,女孩的胸口处有一个紫色的手掌印。
为什么有手掌印?索尼亚医生立即警觉起来。显然有两个人在医生到来之前,一直在为这个女孩做人工呼吸。如果这个人是杀人凶手,又为什么要做人工呼吸救她?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要在救护人员到达前跑掉?这次,索尼亚医生不敢贸然带走死者,她立即打电话通知警方。10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他们在死者的钱包里找到了一张器官捐献卡,上面写着:AB型血,愿意在死后捐献心脏。
联系上一次列维奇的神秘车祸,警察发现两个案情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两位死者身上都有器官捐献卡,都是AB血型,都是捐献心脏,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都是让死者脑颅受伤,而不伤害其内脏。但是,凶手为什么在每次杀人后的第一时间通知移植中心呢?警察由此断定,凶手杀人的目的,是为该移植中心AB血型的病人找到一颗能够移植的健康心脏。所以,凶手在医生到达前为死者做人工呼吸,是为了延缓死者的死亡时间,保持心脏的鲜活度。
警察立即开始着手调查该移植中心5个需要心脏移植的AB血型患者,他们每个人都对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渴望已久,有的已经等了10多年。他们的亲人更是为了他们的健康,而愿意不惜任何代价。而且他们和自己的亲人相处久了,每个人几乎都有一些做人工呼吸的急救本领。
就在警察调查期间,1月14日的早上,移植中心再次收到了死亡传真。这次的事发地点在一个正在修建的大楼工地上。当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发现一个30多岁的男人吊在一根倒挂下来的钢筋钩子上,这人拼命用手撕扯着脖子上的绳子,挣扎着想逃离那个致命的绳套。他们立刻把此人从绳子上解救下来。
幸运的是,这一次他们救活了当事人,并把他送到了警察局。当事人叫米夫卢,他向警察描述了自己被谋杀的过程:他当时正在离工地不远处跑步,突然有人从背后把他打昏了,醒来时他就发现自己被吊在绳子上了。
警察询问他是否有器官捐献卡,他从口袋掏出一张递过去。器官捐献卡上赫然写着:AB血型,死后自愿捐献心脏。又是同样的血型?又是愿意捐献心脏?当警察问米夫卢为什么要办理器官捐献卡的时候,他告诉警察,一个多月前流动采血车来到他居住的社区时,他去献过血。献血的时候有个女医务人员竭力劝他办一张器官捐献卡,说办一张捐献卡的话,他死后可以用他的器官帮助别人,而且如果他自己发生意外,也可以优先获得器官移植,于是他就办了一张。
负责此案的警察带着这张器官捐献卡到了红十字会流动献血中心,向他们询问一个月前在米夫卢那一区的流动采血车是哪一辆,当时车上都有哪些人?红十字会的负责人已经记不清了。因为红十字会是个慈善机构,每天都有许多人来此做义工,那些义工来来往往总在换,没人记得清那天是谁在那辆车上。但他们给了警方一大摞名单,说来做义工的人都有登记,也许可以找到那辆车上人的名字。
警察把名单一一核实,终于在众多名字中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卡洛亚。卡洛亚是移植中心一个等待心脏移植的AB血型患者的女儿。卡洛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死亡移植
22岁的卡洛亚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她年近50岁的父亲拉耶克等待心脏移植已经好多年了。卡洛亚的家住在一个穷人区的旧房子里,只有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卡洛亚每周都抽时间去红十字会做义工,周末还到医院做特护,用这笔收入来缴学费,为住院的父亲购买营养品。卡洛亚父亲的心脏已经出现中晚期不可逆病变,他必须在一年内得到可以移植的健康心脏,否则有生命危险。
警方在卡洛亚的家里找到了她,询问1月14日她在做什么。脸色苍白的卡洛亚说,她那天突然接到医院通知,说她爸爸发病了,所以她就到医院去陪爸爸了。警察并未相信她的话,他们打电话给医院,医院说那天卡洛亚的爸爸没有发病的记录。很明显,卡洛亚在说谎。
当晚9点钟,警察再次来到卡洛亚的房子,当他们刚一迈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等警察冲到屋里,才发现卡洛亚已经用一把22毫米口径的手枪塞在口腔自杀了。她留下了一张遗书,揭开了系列血案的真相。
她在遗书里说:“为了一颗健康的心脏,我和爸爸等了多年,我爸爸眼看就要等不下去了。为了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我犯了罪,我不求宽恕,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心脏来救他。我知道在《器官移植法》里有一条是:亲属优先权。我是AB血型,希望我死后,把我的心脏移植给我爸爸。并恳请你们不要把真相告诉我父亲,就说我是出车祸死的。”
望着这样一个年轻女孩的尸体,这封遗书让在场的警察都沉默了。每个参与侦破的警察都感觉内心格外沉重,爱如果太自私,就被扭曲成一种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