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找伴
花村镇有个退休教师名叫余明亮,前年老伴去世了,儿子余辉大学毕业去了南方一家公司打工,家中只有他一人,难免有些孤单,渐渐便萌生了要找一个伴的想法。
余明亮同住的一栋楼上有个叫汪志楠的邻居,也是个老头,年龄和余明亮差不多。两人闲来无事,经常在一块下棋、聊天,是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一天,余明亮把找个伴的想法对汪志楠说了,汪志楠十分同情地说:“老来伴,老来伴,你是应该找个伴儿啦,不然一个人生活太不方便了。不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伴儿?”
余明亮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最好年轻一点,有文化,这样在一起生活才有共同语言。”
汪志楠说:“哟,没想到你这老牛还想吃口嫩草呢!”说得余明亮当时就红了脸儿。
余明亮只是和汪志楠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天,汪志楠兴冲冲来找他说:“余老师,上次你说的找伴儿,是真找还是假找?”
余明亮说:“当然是真找,只要有合适的。”
汪志楠说:“这事我帮你办好了,真有一个合适的。”
余明亮眼放异彩说:“真的?你不骗人?”
“看你说的,咱俩谁跟谁呀,我还会哄你不成?”说着汪志楠就给余明亮介绍起来。
汪志楠说。他介绍的这个姑娘名叫梁雪琴,今年38岁,高中毕业后嫁了个男人,男人后来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由于男人生理上有缺陷,结婚十几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梁雪琴至今没再成家。汪志楠把余明亮的情况一说,人家觉得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是年龄差得太大了。幸亏汪志楠与她沾点亲,好说歹劝人家才点了头。汪志楠本想把她领来与余老师见个面,相互再接触了解一下,但梁雪琴的父亲生病住进医院,她正四处借钱给她父亲看病。她让汪志楠给余明亮捎个话,过些日子等她父亲病好了,就来和余老师见面。
余明亮一听就急着说:“既然人家父亲有病住院了,就是不相识的人也应该帮一把,何况你正介绍她给我作伴呢?这样吧,你给我捎500元去,让她安心给父亲看病,见面的事不急。”
汪志楠想了下说:“这样也好,给人家姑娘一个好印象。”
说着话,余明亮已从衣袋中掏出了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过来。他并不缺钱花,一个月退休金有一千五百多元,另外抽空写点小说、故事,寄给省内外报刊,一个月也有个五六百元稿费,因此500元对余老师来说是小事一桩。这一点汪志楠也很清楚,因此他没有推辞接了钱,沉思片刻说:“余老师,你写封信吧,把这事交待清楚,免得我送钱过去多费口舌。”
这提醒正合余明亮心意,当下他提笔给梁雪琴写了封情书,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并在信中说:如果你喜欢文学创作,结了婚,可以一起搞文学。
信写好后,余明亮郑重地交给汪志楠说:“请你转告雪琴女士,有困难尽管开口。”
“一定一定。”汪志楠满脸带笑把信和钱装进衣兜中,转身走了。
余明亮以为,钱和信交给对方,这个伴就做定了一半。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汪志楠拿了钱和信,并没有去找梁雪琴,而是直接回到家中,掏出那封信撕了个粉碎后,扔进灶膛烧掉了。因为这根本是个找伴的骗局,本来就没有一个叫梁雪琴的女士,完全是他杜撰出来骗书呆子余明亮老师的,而余明亮还被蒙在鼓里。
二、骗钱
原来,自余明亮给汪志楠说了找伴的想法后,开始汪志楠并没有在意。可是,当他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利用婚姻骗钱的文章,心中一动,便滋生了骗余明亮钱财的想法。可怎么骗呢?他经过再三思考,就杜撰了一个女子梁雪琴,凭空把她介绍给了余明亮。没想到下了鱼饵,鱼就上钩了。
这次得手,令汪志楠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这天,他又以梁雪琴的名义给余明亮回信说:“余老师,捎来的500元钱已收到了。咱俩虽未见面,但你用行动表达了爱意,真叫人感动不已。由于父亲病情加重,医院催交800元钱,我已告借无门,只好再次求助于你。如果你把钱借给我,父亲病好后,我一定出去打工挣钱还你。”
余明亮从汪志楠手中收到梁雪琴的信,细细读了一遍,真是欢喜不已。他当即高兴地说:“老汪,你告诉雪琴,她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这就取钱去。”
汪志楠一把拉住他,假意说:“别急,别只顾给钱,你还得用情书表达一下意思吧?”
余明亮忙挥笔写了第二封信,连同800元钱一块交给了汪志楠。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汪志楠又拿着梁雪琴的信找到余明亮说:“人家父亲治病还需要1000元钱,你把这笔钱给她,她肯定就是你的人了。”
余明亮拿过信一读,雪琴在信中真是这么说的,并提出要他的照片。余明亮想,事情这么顺利地发展,自己还犹豫什么呢?给钱吧!他没再多问什么,从屋中取出1000元钱和自己最满意的一张照片,一起交给了汪志楠。
汪志楠回到家中有点犯难了,这回该如何回信呢?余明亮给了照片,女方不能无动于衷吧?也应该给余明亮回赠照片。可汪志楠手中哪有什么姑娘的照片呀!他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办法。晚上他去一家酒楼,用余明亮给的钱找一个坐台小姐鬼混时,发现小姐的小皮包内有一张彩色照片。于是,汪志楠趁小姐在兴头上不注意,把手伸进皮包偷出了照片。第二天这张照片就成了梁雪琴的照片,由汪志楠转交给余明亮,笑哈哈地说:“你们两个呀,没见面就男有情,女有意。喏,这是人家年轻时的照片,这红娘看来我是当定了。”
余明亮见了照片十分高兴,弄了几个菜和一瓶酒就与汪志楠对饮起来。喝到兴头上,汪志楠从衣袋中掏出回信和一双袜子说:“余老师,这是雪琴送给你的,礼轻情义重呀!”
这封回信是汪志楠昨晚回家后一手炮制出来的,袜子则是他到市场上掏了2元钱买的地摊货。但对余明亮来说,可是如获至宝啊!在他读信时,汪志楠指着信末尾处说:“人家父亲病重了,她一个女的,照顾不了父亲,想花钱雇个人,你看着办吧!”
花钱雇看护少不了要钱!余明亮想都没想,又给了汪志楠1000元钱,作为雇看护的费用。
就这样,在汪志楠的一手导演下,余明亮在这场爱情骗局中越陷越深,汪志楠不断地将他与梁雪琴的爱情升温,来信的称呼也改成了“亲爱的”,而每封信中,梁雪琴总不忘谈些生活上的困难。沉浸在爱情幸福中的余明亮被冲昏了头脑,不辨真伪,每次接到女朋友的回信,都要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像宝贝似的收藏起来,而且每次都要认认真真地给梁雪琴回一封饱含痴心的情书和数目不等的钞票,以解对方的燃眉之急。
三、升温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汪志楠清楚,继续这么你一封、我一封的通信,余明亮要是突然提出要见梁雪琴怎么办?因此,他在一封回信中说:“由于父亲病重,得陪父亲到省城大医院去治疗,所以暂时将见面的时间推后,但心里恨不能马上见到你……”
余明亮看到这封信后,真以为梁父病情加重了。他连夜回了一封信,并一下取出了3000元钱,让汪志楠捎给梁雪琴。他说:“到省城一定少不了花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汪志楠一看余明亮拿出这么多钱,当时一下愣住了。可转念一想,不由大喜,这回可遇上好机会了。几天后,他又以梁雪琴的名义回了一封信,信中除了倾诉万分思念之情外,当然不忘提些困难。结果,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他就以需要手术费、医药费等各种借口,从余明亮这个书呆子的手中骗来了1万多元。
为了骗钱,汪志楠把梁雪琴家中的困难越说越大,谁知却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余明亮知道梁雪琴有那么多困难后,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汪志楠说:“老汪,你能不能安排我和梁雪琴见个面啊?”
汪志楠脸色一变问:“你、你想干啥?”
余明亮苦笑笑说:“不想干啥,就是与她当面定下婚事,要与她同担困难。”
汪志楠一听就庙里长草——慌神了。天哪,让他上哪去找梁雪琴啊?可是拒绝余明亮要求显然不妥,害怕的事儿终于发生了,得赶紧想对策。于是他镇静下来,假意说:“好,好啊!我把你这个意思转达给雪琴,她听了一定非常高兴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一等就是几天,给了汪志楠喘息机会。经过一番思考,他又写了一封信,说因为梁雪琴父亲病危离不开,不能前来见面,表示道歉。最后还说她俩恋爱的故事已在医院广为流传,大家都被余明亮的真情所感动,医院院长还写了一封信,说准备把他写给梁雪琴的信拿给报社一位朋友去发表,并要请余明亮做报社的专栏作家。
这牛皮吹得太大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骗局,而余明亮却拿上棒槌当针使。他看了信激动得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太好了!我马上给她回信,还要写一篇故事给她寄去。”
余明亮写好信,连同2000元钱交给汪志楠,让他给雪琴捎去。又过了一星期,他又将新创作的一篇故事《一往情深》交给了汪志楠,让他给雪琴捎去交报社发表。
汪志楠拿到这篇故事回家后,像以前烧信一样,扔进灶膛一把火烧成灰了。
余明亮的信被一封封烧掉了,但梁雪琴的信却被余明亮一封封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抽屉里,而且一有空他就要拿出来看。沉浸在幸福的满足中。
四、痴迷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余明亮想念雪琴之情越来越浓,多次找汪志楠要求他告诉雪琴的家庭住址,要找上门去与她见面。汪志楠先是找借口说:“你多大了,人家才多大?冒昧上门,你让人家脸面往哪放?”余明亮想想也是。过了两天,他又要求汪志楠约雪琴出来见面。汪志楠一看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在给余明亮的信中编造了一个理由:由于深深思念余明亮,很想早日和他相聚,但父亲有病实在难以脱身,急火攻心,自己也病倒了。
余明亮一听自己心爱的女子病倒了,急得心火上房,恨不得马上到省城陪伴在雪琴身旁。
汪志楠却说:“你这不是存心要叫人笑话雪琴吗?老夫少妻的,不嫌臊啊!有那个心思,不如多给人家一点帮助。”
弄了半天,余明亮还得乖乖地掏钞票。为了稳住他,汪志楠过了几天又拿出一份假证明说:“雪琴病了,你看看吧,这是医院证明。”
余明亮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你妻雪琴在我院住院,病情已有好转。但为了以防万一,还需再复查一遍,如果没事就可以出院回家了。”落款是医院财务公章和一位名叫战祥的医生签名。
汪志楠在一旁说:“你看看,人家在省城有病,你去了也是白搭。过几天她就会回来的,那时我再把她约出来和你见面也不迟嘛!”
余明亮想,去趟省城起码得两天时间,万一要是自己去了,雪琴又回来了呢?于是他打消了上省城的念头,但为给雪琴治病,钱是少不了的。这次他大大方方,一下掏出了5000元钱。让汪志楠给雪琴捎去。
汪志楠拿上这5000元钱,出去开开心心地玩了几天。回到家,他觉得老这样回信缺少点浪漫,于是他又在雪琴的回信中多了几句话:“同室的几个病友看了你的来信,都说你人好,心眼好,有才气。”在以后的几天里,为了使谎言天衣无缝,汪志楠又以雪琴的病友王英、肖娟等名字给余明亮寄了贺年卡。余明亮接到贺年卡后,更加相信雪琴病了。于是,在每次回信时,他都不忘让汪志楠给雪琴捎点钱,多则几千元,少则几百元,为的是让雪琴安心治病,早日来到自己身边。
一转眼一年多过去了,余明亮手头已积攒了雪琴的一百多封来信,这就是说,捎钱的次数也一百多次了。虽然余明亮每月有一千多元退休金,加上老伴生前做生意攒下一些钱,除供儿子余辉上大学外,还余下一笔准备给儿子娶亲用的钱,可是再多钱也经不住他三天两头往汪志楠那儿拿。余明亮粗粗算了一下,先后让汪志楠给雪琴捎去7万多元了,他手头除了退休金,已十分拮据了。
这天,汪志楠又以雪琴的名义给余明亮写信,狮子大张口要3000元钱。余明亮已经再拿不出这些钱了,可痴迷的他为了心爱的人,只好去向亲友借。借了半天只拿回来200元,他心里很不好受地把钱交给汪志楠说:“对不起,请你转告雪琴,下月退休金领到手,我一定让你给她送去。”
汪志楠拿到200元钱虽不满足,但又想:“有200元,总比没有200元强啊!”花完这200元,汪志楠感到余明亮身上已没有油水可榨了,便开始想如何结束这场游戏,让这个书呆子永远蒙在鼓里。
五、穿帮
汪志楠的撤退计划还没想好,余明亮的儿子余辉却意外地从南方回到了家中。
一年多来,余明亮只顾和雪琴书信神交了,而把儿子遗忘在一边,儿子来了好几封信,他一封也没顾上回。日子一长,余辉有点放心不下父亲,特地请假回来看看。
这一看,看出事儿来了。余辉回到家中,就听父亲讲了汪志楠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他警觉地问:“爸,你和雪琴阿姨见过面吗?”
余明亮摇头说:“你汪叔还没安排见面机会,她就生病住院了。”
余辉大吃一惊说:“没见面你就把家中7万多元给她了?”
余明亮振振有词说:“你汪叔说,人家父亲有病住院嘛,我帮助帮助她有什么不对吗?”
“爸!”余辉叫了一声,“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余明亮糊涂了:“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余辉说:“照你说,雪琴阿姨和她父亲同在省人民医院治病,每回她来信你就捎钱,这些钱究竟捎到了没有,爸,你想过吗?”
余明亮听了儿子的分析,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儿子,你可不要往歪处想,你汪叔可是我们多年邻居,他可不是这种人!”
“爸,人心隔肚皮,摸不透的!”余辉坚决地说:“不行,这事我得查一下。”
余辉按照信上说的,马上给省人民医院打了个电话,结果院方回答说:“我们医院根本没有叫战祥的医生,更没有什么院长修改余明亮来信的事,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余辉把院方的回答告诉父亲,余明亮听了颓然坐在椅子上,神情木讷地说:“难道他真的在骗我?”
余辉说:“爸,人是肉,识不透。你百分之百是受骗了,快向公安局报案吧!”
余明亮这才下了决心.到公安局报了案。
汪志楠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会穿帮,他被请到公安局,神情沮丧地交代了编造一百多封情书骗取余明亮钱财的事实。等待汪志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余明亮得知自己受骗后异常气愤,跺脚说:“我真浑哪!汪志楠不仅骗去了我三十多年积蓄,还骗去了我的感情,更耽误了我的姻缘!”
余辉说:“爸,你想再婚,我并不反对,但你一定要擦亮眼睛,谨防再上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