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闻香破谜案》故事荟

  一、新总管连逢盗案
  
  清乾隆四十五年初春,浙江萧山人纪宝年双喜临门。一是多年丧妻鳏居的他喜得佳人。妻子刘氏是苏州首富的千金,既漂亮又温柔。二是因他破了苏州狮子林一桩多年积案,被正在江南巡游的乾隆爷闻知。乾隆爷龙颜大喜,一道圣旨,调他到京城顺天府任职,成了皇城的总管。
  
  纪宝年急急赴任,只带了刘氏及她的贴身陪嫁丫环闻香。这闻香二十岁不到,长得也是十分水灵。纪宝年初见她时,就感到似曾相识,特别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奇香,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纪宝年刚刚到任,京城就发生了一桩大案。前门外大栅栏的“同仁堂”药铺库房失窃,丢失了价值千金的贵重药品,而这些药品都是给朝廷配用的。
  
  事不宜迟。纪宝年立即带着捕快张全到“同仁堂”查看。那库房就在大栅栏一条胡同内,四周都是一丈多高的围墙。它的前院是晒药材的地方,后院的二楼才是收藏贵重药品的地方,而前院同后院只有一道小门可以通过,平常总是“铁将军”把门。纪宝年看了半天,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最后,在那高墙上发现了一双淡淡的脚印。看来,这盗贼是翻墙而入的。纪宝年不由皱眉道:“这厮轻功甚是了得!”
  
  不想几天后,在距离“同仁堂”不远的珠市口“隆益福”典当行又发生了一起大案。“隆益福”的掌柜白启堂在报案时几近崩溃。
  
  前天白启堂的独子白紫虹对他说,城西南金家村的一个于他有恩的本家爷得了重病,他听了立即雇车去了金家村。可到那儿一看,这本家爷根本没病。待他昨天气呼呼地回城,白紫虹已不知去向。今晨一开门,便有人来赎当。此人当的是一件缂丝陀罗尼经被,价值六十万两白银。但当朝奉打开库房时,那丝经被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么贵重的当品,为何没人看管?”纪宝年问。
  
  “有的有的,小的专门有四个武林高手负责看管。”白启堂说,前天申时他前脚出门,那不肖子酉时就后脚回了家。回到家,他声称老爷今天不在,找那四个看护喝酒打牌。这顿酒喝到交子时方散。四人酒后倒是去外面巡查了一番,看看一切正常,就没当一回事。没想到今天才发现丢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纪宝年微微一笑,对张全使了个眼色。不消一个时辰,张全就将白紫虹带了回来,并悄悄附在纪宝年耳边说:“我已经查看了现场,盗贼是用短刀撬开库房门上的铜挂锁的,而且进去后直奔放丝经被的柜子,其他物品一概没动,看来是专为这件宝物而来。”
  
  纪宝年点点头,惊堂木一拍,那白紫虹就先尿了裤子,却只是承认将老父亲支到城外是为了能去八大胡同逛春院,至于请看库人喝酒打牌,是防他们在老父面前说自己坏话。
  
  纪宝年当然不信,就用了大刑。可是那白紫虹咬紧牙关就是这几句话。纪宝年只得将白紫虹收了监,然后派张全去了解白紫虹的其他情况。两个时辰后,张全回来,说前天白紫虹确实去了杏花坊。
  
  纪宝年就寻思,这白紫虹既然好逛窑子,自然需要大笔金钱,他会不会已经将那丝经被送到当铺或者旧货店换成了钱?就命张全派人到城里的所有当铺、旧衣店等处细细地查找,可是一无所获。
  
  案件陷入了僵局。
  
  二、贼女子溜得好快
  
  纪宝年心中有事,回家后仍在自语:那赃物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全北京都找不到呢?这时,在屋内擦拭东西的老妈子听到了,突然张了张嘴,嗫嚅着说:“我们三河也有当铺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那盗贼盗到如此值钱的物品,岂会在城内交易,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想到此,他立即召来张全,让他带人到琢州、三河、宝邸等县城去寻找。
  
  那张全带人到北京城周边的县城四处转,这一日,在琢州县城内的“通益行”典当铺有了收获。开始时那掌柜的还没把张全当回事儿,可当张全掏出顺天府的公文,那掌柜的傻眼了,忙从里屋拿出那缂丝陀罗尼经被。张全一看,哑然失笑,就这件破袈裟值几十万两白银?掌柜的笑笑说:“大人,你不知,这可不是什么袈裟,而是给驾崩了的皇上身上盖的。袈裟都是小片布缝缀的,而你看这件,是整块的黄缎子。”说着掌柜的又将丝经被拿到阳光下,说:“这里面透出花纹了吧,还有经文呢。前天,一个少年来当的,要的是绝当。我开价四十万两,他同意了。可我小店面,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先给了他二十万两,要他今天再来取剩下的。不瞒爷说,这件宝贝儿,我转手就能赚上它几十万两。可现在,可能连本钱也捞不回了。”
  
  张全心中一喜,问那少年何时再来,掌柜的说:“就今天,再有半个时辰吧。”张全就布置手下人在当铺的周围潜伏下来。
  
  刚刚布置好,就见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一个美貌少年。掌柜的忙给张全使眼色,张全就凑上前,问:“你这丝经被真是件宝贝儿稀罕物,如果卖给我,我给你八十万两。”
  
  那少年瞥了一眼张全,冷笑道:“你行,是个行家!”
  
  张全“嗖”地从怀中掏出顺天府公文:“我不是行家,我是朝廷的捕快!”
  
  那少年一看,扭头就走。可他哪里走得了,从门外“呼”地围上来七八个人,将他死死按住。突然,一个差役叫道:“天!她是个女的!”
  
  张全一愣,走上前,一把撕开那少年的外衣,果真是个女的!
  
  张全喝令手下把这女贼五花大绑,然后让那女贼坐在自己的马上,二人一骑,打道回府。
  
  到城门口时,那女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噌”地从马上站起,张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用脚一蹬张全的前胸,像一支飞镖“嗖”地飞上了城墙。张全一行来不及收脚,那马队全钻进了城门洞。等他们转身寻找,那女贼早已越过围墙,无影无踪了。他们只是在一里外的野地里找到了捆她的绳索。
  
  煮熟的鸭子飞了,张全别提多懊丧了。
  
  纪宝年听说了,也感到这女贼非一般人物,他摇摇头,对张全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数月后,全北京都风传,和坤和大人新近从沙皇那里淘进了几件宝物,件件价值连城。
  
  果不其然,这消息惊动了那个女贼。她在一个早上大摇大摆地步人了和珅府。虽然这事是纪宝年精心布置的,也得到了和坤的首肯,可谁也没有料到这女贼会在白天光顾。当和府的管家发现她时,她已经将宝物窃到手了。管家见状,边喊捕快,边带十几个家人从四面围了上去,直将那女贼逼到了墙角。管家看看高墙,厉声喝道:“窃贼,还不快快就擒!”岂料那女贼冷笑一声,一发力,“嗖”地从高墙上翻飞而出,将管家一伙晾在那里,半天回不过味儿来。好在张全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仅在府内,就是在和坤府宅外周边都布下了眼线。不消一袋烟的工夫,就有人来报,那女贼回到了西什库附近的“悦来客栈”。
  
  张全带人赶到“悦来客栈”时,还是晚了一步,那女贼刚刚离去。虽然人已经走了,但是她有东西落在了客栈,纪宝年就让人将这些东西带了回去。
  
  三、小丫环闻香识贼
  
  已是夜深人静,可是纪宝年仍无一丝睡意。他坐在桌前,对着女贼的物品逐一审看。
  
  丫环闻香悄悄地进来了,她是奉夫人之命来给纪宝年送夜宵的。
  
  放下夜宵,可是闻香却不走,她拿起桌上的东西,道:“怎么这些东西上都有一股茉莉棒香的味道?”
  
  纪宝年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闻香小脸一红,回道:“回老爷,闻香的家就是做香的。从小就对各种香味儿敏感,我的嗅觉1哙错的。”
  
  纪宝年心中一动:“这么说,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与香料打交道的?是开香铺的?”
  
  闻香又拿起那些东西一一闻过,然后说:“可是,这上面还有其它的香味儿,有栀子香、幽兰香、夜来香……”
  
  纪宝年说:“如此,她肯定是香铺的人了。”
  
  “不是,老爷!”闻说,“此人不是开香铺的。因为,香铺是不会将不同的香放在一起的,怕串味儿。”
  
  “那——”
  
  闻香一笑:“她多是住在庙里,且是不大的庙。因为小庙是不会将各种香分开放的。”
  
  纪宝年兴奋地唤过张全,要他清晨即化装到京城各个小尼姑庵去。
  
  按照闻香的提示,张全没用一天的工夫,就在西山脚下的明月庵撞上了那女贼。那女贼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西山脚下竟遇上了顺天府的捕快。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贼几步就蹿上了墙头。可这次张全是有备而来,一扬手,“嗖”地飞出一支飞镖,一下子扎进那女贼的右大腿。她“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审问之下,“同仁堂”药铺库房失窃案也是该女贼所为。纪宝年怕夜长梦多,就向刑部上报,判了“斩立决”。
  
  那白紫虹也被放出来了。他哭着对白启堂说:“孩儿我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破这件大案多亏了闻香。纪宝年的妻子想趁此催促纪宝年把闻香收房,可是纪宝年却不动声色。夫人问:“又怎么了?”
  
  纪宝年说:“我在琢磨,闻香身上的那股香味儿我怎么那么熟悉呢,现在我明白了。那年,在我前夫人被杀死的现场,就有闻香身上的那股香味儿呀。”
  
  夫人一听,吓得哆嗦起来:说:“难道闻、闻香,她、她是杀死你前妻的凶手?可是,夫君前妻死了近十年了,那时闻香还是个孩子呀。”
  
  纪宝年点点头:“不错,她当时还是个孩子。但她的身世,背景……夫人了解吗?”
  
  正这时,门“呼”地被推开,闻香黑着脸闯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说:“老爷,你不用查了,我家就是祖传做香烛生意的。老爷的夫人也是家父杀害的。可是,自从干了那件伤天害理的事,我家先是失火,将家产烧尽,后来我的哥哥暴病身亡。父亲认为这一切都源于上天的惩罚,服毒自尽了。临死前要我们替他还老爷的债。为此,我娘将我送到夫人家,又让人牵线搭桥,让老爷和夫人成亲,让我陪嫁来到老爷身边。闻香本来还有个奢望:能给老爷做小,夜夜为老爷暖脚,服侍老爷,为家父赎罪。日后若能为老爷生个一男半女,也算不负小女一片心。现既然老爷已知闻香身世,闻香无脸再活在世上,只望老爷保重!闻香下辈子再为老爷暖脚吧!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剪刀,“呼”地扎向自己的胸膛。
  
  好个纪宝年,他倏地夺下了闻香手上的剪刀:“难为你娘,也难为你了。冥冥中,善恶终有报应。闻香,我原谅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闻香早已泣不成声,她抽咽道:“闻香无以报答,唯有做牛做马!”
  
  因纪宝年破了京城大案,乾隆皇上赐给顶戴花翎,官升从一品。纪宝年后来多有政绩。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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