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泽的疑虑
弗雷泽三十多岁,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这天,他来到一栋位于市区的公寓楼内,按照门牌号找到一间公寓,揿响门铃。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位年轻的美女,结果却是一位老太太开了门。老太太头发灰白,五十多岁,化着浓妆,身着连衣裙,脖子上扎着纱巾,看起来很时尚。
“打搅了,我叫弗雷泽,是保险公司的,请问戴安娜·威尔逊小姐住这儿吗?”弗雷泽客气地问道。
“我就是戴安娜·威尔逊,”老太太说道,“你不会是上门推销保险的吧?我可不会买。”
弗雷泽吃了一惊,满腹狐疑地打量起老太太。他反复确认了两遍,眼前的老太太就是为已故的坎宁安先生工作的那位戴安娜·威尔逊。
一听到坎宁安先生的名字,老太太止不住地伤感起来,她不停地重复:“坎宁安先生真是个一等一的好人呐。”
弗雷泽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从公文包里掏出证件,证明自己保险公司调查员的身份,然后说道:“我可以进屋吗?我有事要和你商谈,关于坎宁安先生的保险事宜。”
老太太顿了顿,脸上显出一些疑惑,但还是从门口让开,带着弗雷泽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老太太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调整了连衣裙的裙摆,说道:“我到公司没有多长时间,平时也只负责公司的文书工作,坎宁安先生的保险事宜我真的不太清楚。”
“威尔逊小姐,这件事也许会让你震惊不已。坎宁安先生在我们公司有三张不同类型的保单,三张保单的投保金额加在一起有25万美元。他属于意外死亡,所以有双倍赔偿,三张保单的受益人一共能拿到50万美元。”
老太太惊讶地“啊”了一声。弗雷泽继续说道:“而你是唯一的受益人。”老太太冲着弗雷泽茫然地微笑,似乎尚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弗雷泽先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怎么会是我!”
这听上去的确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一个月前,坎宁安先生的确突然改变了三张保单的受益人,由他的妻子改成了戴安娜·威尔逊。因为坎宁安先生意外死于他名下公司发生的火灾,保单金额又那么大,所以保险公司按照例行做法,派弗雷泽来调查一下。
刚开始,弗雷泽也以为坎宁安先生的女秘书会是个性感的姑娘,用美色征服了他,让他心甘情愿地改掉了保单受益人的名字,这也是起初弗雷泽再三确认眼前的老太太就是戴安娜·威尔逊的原因。
弗雷泽带着先入之见来到这儿,却发现自己的猜想完全错误。困窘之下,他只想赶紧把正事做掉,离开公寓。他取出本子和钢笔,一边询问一边记录:“坎宁安先生从来没告诉过你,他把你定为保险受益人吗?”
“当然没有。你瞧,我只为他工作了三个月而已。”
“是的,我们知道,”弗雷泽说,“我们也觉得这件事很古怪。”
“哦,可怜的坎宁安太太,”老太太叹息道,“尽管这对夫妻已经形同陌路了……”
“能具体说说吗?”
老太太面有难色地说道:“我其实不应该说三道四。我从来没见过坎宁安太太,但我在公司当秘书的三个月里,她从没来公司看过坎宁安先生,甚至没给他打过电话。我还听说他们有时会吵架。”
弗雷泽猜想,坎宁安先生一定是在和妻子大吵一架后决定改变保单受益人的,最终选定了戴安娜·威尔逊小姐。
弗雷泽继续问道:“你觉得坎宁安先生为什么会将如此多的保险金留给你呢?”
“他是个一等一的好人,”老太太说,“可以说是世上最好心的人,总是对我这个老太太十分好。”
弗雷泽注视着自己写下的笔记,喃喃自语:“这样也许解释得通,虽然很奇怪。”
老太太接着又告诉弗雷泽,她从没结过婚,一直靠自己养活自己,因为精打细算,日子过得还不赖,50万美元对于她而言的确是一大笔钱,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宁愿用这笔钱作代价,让好心的坎宁安先生活过来,或者,这笔钱更应该留给坎宁安太太,她不相信坎宁安先生会对妻子做出这样的报复性举动。这些话让弗雷泽很是感动。
“本来等他冷静下来,他大概就会把受益人的名字改回来,但没想到还没过一个月,他就意外丧命了。我该做的事差不多已经做完了,先告辞了。”弗雷泽一边说,一边把本子和钢笔放回公文包,准备起身离开。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老太太说了句“抱歉”,然后走过去开门。
坎宁安太太的眼泪
门刚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红衣女人像飓风似的冲进公寓,嘴上还不停叫嚷道:“那个小妖精在哪儿呢?给我出来!”
老太太跟在女人身后,回到客厅,说道:“夫人,这儿是我家,请问你有何贵干?”
“哦,是吗?”红衣女人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在哪儿能找到那个叫戴安娜·威尔逊的小贱货!”
老太太答道:“我就是戴安娜·威尔逊。”
红衣女人愣在原地,有点瞠目结舌。弗雷泽这时判断出女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坎宁安太太。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接着说:“我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我来这儿之前,本以为会发现一名俏丽的年轻女秘书,但正如你所见到的,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坎宁安太太连忙道歉,说今天打电话到保险公司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将所有保单的受益人都改成了戴安娜·威尔逊,而这让她怒火中烧。接着,她又责怪保险公司没有及时通知她受益人改动的事,听到这里,弗雷泽开始有些不悦,说道:“客户有权把他选定的任何人改成受益人,公司也没义务告知任何人……”
眼见着弗雷泽和坎宁安太太就要有更大火力的言语交锋,老太太插话道:“我其实并不需要那笔钱,我完全愿意和坎宁安太太分享那笔钱,毕竟是她被亏待了。坎宁安太太,你和丈夫结婚多少年了?”
“十二年。”坎宁安太太在沙发上坐下,啜泣起来,“我该怎么办啊,除了债务,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我甚至付不起一场体面葬礼的费用!”
老太太坐到她身旁,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定会想出一个解决办法的,接着老太太又转过头看向弗雷泽:“弗雷泽先生,你看要多久才能拿到那笔钱?”
弗雷泽答道:“可以一次性收款,也可以分期收款,按月收款是最常见的。”
“一次性收款吧,”老太太说道,“眼前就有不少需要用钱的地方,另外我有个哥哥在加州的银行工作,他能帮我管理这笔钱。我会让他立刻动身来这儿,他可以为我处理一切事宜。”
弗雷泽想了想后说道:“如果我们快点办好手续,你几天内就能拿到钱。”
老太太说道:“我会让我哥哥打电话联系你。”
弗雷泽站起身,犹豫再三后问道:“坎宁安太太,你要一起走吗?我可以顺带送你一程。”
“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在这儿休息片刻吧,”老太太怜惜地说道,“我会为她泡杯热茶。”
“那么我就放心了。”弗雷泽说完,老太太就送他离开了公寓。
威尔逊小姐的真相
房门一关,老太太摘下头上的假发,解开纱巾,不再尖着嗓子说话,“威尔逊小姐”竟然就变了副模样。
坎宁安太太也不再啜泣,从沙发上站起身,着急地问道:“老公,在加州银行工作的那个哥哥是怎么回事?”“计划有变,”货真价实的坎宁安先生对妻子说道,“弗雷泽挺关心威尔逊小姐,如果没有这位哥哥的出场,弗雷泽也许会坚持要给她帮忙。再过两周,真正的威尔逊小姐从希腊旅游回来,到那时候就麻烦了。”
坎宁安太太继续问道:“但这个哥哥要从哪儿找呢?真正的威尔逊小姐又没有哥哥。”
坎宁安先生狡黠地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威尔逊小姐的哥哥不就站在你面前吗?哈哈……”原来,当初坎宁安先生雇用威尔逊小姐,除了因为两人的体形相似,也正因为她没有亲戚,这样在假扮她、借用她的公寓时就会绝对安全。
坎宁安太太也听懂了丈夫的意思,咧嘴笑起来:“老公,你真聪明!”听到妻子的夸奖,坎宁安先生也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确实要有精明的头脑,才能想出这样天衣无缝的骗保计划。要知道,他们只是从黑市上买来一具尸体,冒充成坎宁安先生,接着在公司纵火,让尸体烧成焦炭,再由坎宁安太太假意通过随身物品辨认出丈夫的尸体,让外界都以为坎宁安先生不幸葬身火海了。当然,坎宁安先生事先就把保单受益人改成了女秘书威尔逊小姐,再由他自己假扮成威尔逊小姐,让保险调查员解除怀疑。现在,坎宁安先生只需要再冒充成威尔逊小姐的哥哥,就能顺利拿到50万美元的赔偿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