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念妻儿偷渡海峡
乌佗是福建省青阳县古井村人,古井村东面临海,西面靠山,当地民众多以出海捕鱼为生。1949年,国民党溃退时,那些残兵游勇、官僚地主争先恐后逃往台湾,海轮吃紧,就胁迫当地渔民用渔船横渡海峡。乌佗也没逃过此劫,到了台湾后,又被编入了部队。
乌佗姓巫,名厚德,因为他孩提时常到海滩拾海螺、爬大山采野果,晒得黑不溜秋的,村里人都叫他乌佗,而把他的真名给淡忘了。
乌佗被掳到台湾之后,非常惦念留在家中的妻子侯彩凤。因为他和彩凤结婚还不到半年,妻子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他一心想回家,凭他捕鱼汉子的水性,游过台湾海峡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国民党军队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十米一哨,百米一岗,把守森严。乌佗顾不得那么多,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他带上一只汽车内胎,潜到海边,刚下水就被哨兵发现了,连忙鸣枪报警,接着又出动快艇追捕。他被抓回来后,当官的对他往死里打,想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幸亏一位连长是他的同乡,救了他的命,把他遣送去修筑海防工事。几年后他才脱离军队,摆摊做起了小买卖。
1976年,他和当地一位名叫田全秀的寡妇结了婚,寡妇还带了一个10岁的儿子来,儿子名叫康永泰,长得活泼可爱。婚后田全秀生得一子,取名巫振生。
二、历尽艰辛寻妻无果
1988年春暖花开,冰河解冻,台湾老兵终于可以回大陆探亲。乌佗高兴得把酒庆贺,大叫一声:“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回到老家古井村寻找妻子侯彩凤,可是到老家一看,两间半土坯屋倒塌了一间,门口坪上杂草从生,蛛网封门,早已无人居住了。侯彩凤去哪里了?他问村民,村民说她多年前就不知去向了。为了找到她,乌佗每年清明节都回家,一是为已故的祖先扫墓,二是寻找前妻的下落,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难道她死了不成?死在哪里?是怎么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都38年了,是男还是女?孩子又在哪里?想到这些,他食如嚼蜡,夜不能寐。但他没有放弃,他预感他们母子还活在人世间。于是他雇用了五位青壮年,走遍附近乡村,如梳头般寻访,并张贴寻人启事,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又过了一年,乌佗又回到古井村。村里的贡生阿公告诉他说:“半年前一个六十来岁的女游客来到古井村,说她的丈夫当年被国民党掳去台湾,两岸开放都十多年了,她老公还没回来过。她知道我们村有个叫乌佗的也在台湾,不知他回来过没有?我一听觉得奇怪,问她是谁?问这些做什么?她怎么知道我们村有个叫乌佗的也在台湾?游客只说她是外地人,随便问问。我也就应付她说不知道你的情况。女游客很失望地走了。”
乌佗听了心里一动。女游客莫非就是侯彩凤?只有她才知道我去了台湾。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到外乡当了别人的太太,难怪我找不到她。
2002年,七十多岁的乌佗中风偏瘫了,左手、左脚动弹不得,只能坐在轮椅上。但他还是一心想回古井村寻妻,于是坐上轮椅,由儿子康永泰护送,又一次回到古井村,当然又是一场空。他不死心,就到福建省公安厅请求查找前妻侯彩凤的下落。公安厅领导得知这位年近八旬的台胞不辞辛劳寻找失散五十多年的前妻,很受感动,就通知全省各地公安局、派出所查阅户籍档案帮助寻找,但结果都是下落不明。难道她真的死了?乌佗还是没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认尸。
三、儿赴赣南购买脐橙
2003年,乌佗长子康永泰、次子巫振生兄弟俩,在台湾省新竹县开了一家果品公司,生意很好,赚了好多钱。他们还想进一步扩大经营规模。
赣南是驰名中外的脐橙产地,一年一度的脐橙节暨脐橙交易会吸引了中外诸多商客。康永泰和弟弟巫振生也要去参加赣南的脐橙节订购脐橙。临行时,乌佗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要他们到大陆每个地方都要留心观察,看能不能找到失散的前妻。长子康永泰说:“爸,我们又没见过大妈(台湾对父亲的前妻称大妈),就是和她面对面也不认识呀!”
乌佗从胸前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圆滑石头说,这是一枚很普通的雨花石,是他和前妻结婚不久,他父亲专门送给他们的。因为那时时局不稳,就在两枚雨花石上各刻一个“井”字,串上红线,让他们挂在脖子上,意思是永远都不能忘记古井村。乌佗拉着两个儿子的手说:“儿呀,你们到了大陆,一定要留心观察八十来岁的老奶奶,看她们脖子上有没有红线,如有就问个清楚,并速告我。”
巫振生说:“爸,大陆那么大,人海茫茫,要找一个脖子上挂着刻有‘井’字雨花石的老奶奶,简直是大海捞针。”
乌佗听了不高兴地说:“就是大海捞针也得捞……”
两个儿子见父亲生气了,忙讨好地说:“爸,您放心,我们会尽力去‘捞’的。”
兄弟俩来到赣南脐橙节主会场,走进了兴国县均福山脐橙展厅,一对五十岁上下的男女笑脸相迎,又是让坐,又是递茶奉烟。男的滔滔不绝地介绍均福山脐橙基地的脐橙怎么好,女的迫不及待夺过话头,说:“均福山海拔1200米,人人都知道,高山有好水,好水育好果,不论是水源、土质、空气都没有污染,是最佳的绿色水果基地……”
康永泰听后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希望亲临脐橙基地看看。
他们上了车,在一路交谈中得知女的为姐,名叫何名云,男的为弟,叫陈名祥。汽车在山间公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公里,就进入了脐橙基地。那里果树漫山遍野,黄澄澄的脐橙如小灯笼一样挂满枝头,煞是喜人。
汽车在一幢三层小楼前停下了。这是果园基地办公场所,工作人员给他们端来两盆清水洗尘。嗬!好清凉的水,一洗暑气一扫而去,山涧清风徐来,全身那个舒爽无法言表。
他们来到脐橙丛中,一片一片的脐橙从山下种到山头,是名副其实的“花果山”。主人在休闲石桌上摆下刚从树上采摘的脐橙,切成小块让他们品尝。入口清香、味浓、爽口,两人赞不绝口。康永泰当即拍板购买5万吨,陈名祥一听嘴都笑得合不拢了,说可惜他们的脐橙产量只有3万吨。康永泰摇着头连说遗憾,把3万吨脐橙包销了。
脐橙运到台湾,生意特好,不到一个月,3万吨脐橙销售一空。康永泰见均福山的脐橙质量好,就想购买他们的良种,要陈名祥到台湾去开发,自己出资金,陈名祥出技术,合作双赢,这样可大大节省从大陆运输脐橙到台湾的费用。
陈名祥听后说,种水果和当地的土质、气候有关。大陆幅员辽阔,为什么只有赣南适应种脐橙?青果是台湾的特产,也只适合台湾种植,赣南的脐橙未必适合在台湾种植。康永泰听了频频点头称是,就提议由他们双方合作,在均福山扩大脐橙种植面积3000亩,做到互惠双赢。双方一拍即合,立即着手筹办均新果业开发公司,“均新”二字各取均福山和新竹县的头一个字。
四、成立宴会巧遇老妇
庆祝公司成立的酒宴上,何名云搀扶着一位老奶奶,一跛一拐走进宴会厅。何名云对康永泰介绍说:“她是我妈。”康永泰一听就尊她上座。这位老奶奶满头白发,皮肤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在酒宴上,大家频频向老奶奶敬酒夹菜,老奶奶也十分高兴,听何名云介绍说,老奶奶虽然脚跛,人还硬朗,生活还能自理。
吃完酒宴就坐在桌边喝茶聊天。康永泰忽然想到父亲嘱托的事,就向何名云的母亲瞄了一眼,看到她脖子上套着一根红线。他心中一怔,莫非她就是父亲的前妻?如果这样,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说:“奶奶,您儿女是果业公司的大老板,这么有出息,您穿金戴银还要看成色呢,怎么在脖子上套一根红线,串的是什么呀?”老奶奶不以为然地说:“是宝贝。”“是什么宝贝,可以让我们一饱眼福吗?”“没什么,不看也罢。”
康永泰见老奶奶不肯让他们看,就向弟弟巫振生眨了眨眼。巫振生会意地点了点头,就用激将的口气说:“哥,那根红线有什么好看,不就是串着钥匙什么的。”老奶奶一听这话,不高兴地说:“讲鬼话。”说着从怀里掏了出来,一看果然是枚雨花石,上面还刻了个“井”字,和父亲的一模一样。可万一是巧合呢?为慎重起见,康永泰又问:“奶奶,您老家在哪里?”“在闽西武平县的大坑村。”康永泰想:不对呀,大妈是福建省青阳县古井村人呀!停了会,老奶奶疑惑地问:“你怎么问起我老家呢?”
康永泰一阵慌乱,忙说:“没什么,随便问问。”一会儿忍不住又问:“奶奶的尊姓大名是……”“你是在查户口吗?”老奶奶不高兴地说。
陈名祥也看出妈妈不高兴,就主动说:“我妈名叫余正英。”
康永泰懵了,父亲的前妻名叫侯彩凤呀?她怎么叫余正英?籍贯、姓名都不对,莫非她不是父亲的前妻?可是那刻有“井”字的雨花石又是怎么回事?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于是他又问:“奶奶,您丈夫怎么没来赴宴?”一句话勾起了老人辛酸的往事,她抺了一把泪水说:“两个丈夫都死了。”在座的一听都怔住了。康永泰喃喃地说:“两个丈夫都死了?”“是的,前夫被国民党抓到台湾去了,死因不明;再婚丈夫上世纪‘大跃进’时,在水库工地上不小心发生事故,受重伤不治身亡。”
康永泰听她说前夫被抓去了台湾,心想说不定就是父亲,可是她说前夫都死了,可自己父亲还健在呀!不管是真是假,要把这事告诉父亲。
康永泰兄弟俩回到房里,关起房门,立即给父亲打电话,把遇到老奶奶的事说了。
五、赶赴赣南夫妻重逢
乌佗一听犯疑了,说她是前妻,可她名字叫余正英,还是闽西武平县大坑村人。她怎么会有刻着“井”字的雨花石?难道是侯彩凤的雨花石掉了,被她拾去了?乌佗再也忍不住了,一定要回大陆看个究竟。
几天后,康永泰飞回台湾,陪伴父亲来到均福山脐橙基地。乌佗一见到余正英,眼眶里就滚出了大颗的泪珠,喉头发硬地喊一声:“彩凤,我可找到你了!”余正英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阵子说:“你认错人了,我姓余,叫余正英。”“不,你就是侯彩凤,你就是骨头烧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就是你丈夫巫大山呀!”余正英一听愣住了,说:“我不认识什么大山小山的,你走开。”“彩凤,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你不会忘了老家古井村吧?”“我老家在闽西武平县的大坑村。”“彩凤,你别说气话了,快把你胸前挂着刻有‘井’字的雨花石拿出来,让它们重逢吧!”说着乌佗把挂在胸前的雨花石亮了出来。
余正英看到乌佗亮出了雨花石,也动了情,缓缓地掏出了胸前的雨花石,两颗刻有“井”字的雨花石终于重逢了。乌佗激动地喊道:“爸,您刻下‘井’字的两颗雨花石,分开近60年,今天终于重逢了,您老人家可以瞑目了!”
侯彩凤号啕大哭:“冤家呀冤家,你怎么改名叫大山?”乌佗流着泪说,改叫大山是编入国民党军队改的,我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名。侯彩凤扑过去把他搂入怀中说:“乌佗,你也受苦了。”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什么也没说,尽情地享受重逢的喜悦和幸福。
六、坎坷往事不堪回首
两人渐渐平静后,乌佗问彩凤为什么改名叫余正英?为什么自称是闽西武平县大坑村人?为什么说他死了?三个为什么摆在她面前,侯彩凤抺了一把眼泪说开了:
原来乌佗被掳到台湾后,在当时极左思想影响下,个别村干部说她是反革命的家属,她和村里那些“四类分子”受尽了歧视。村里的贡生阿公实在看不下去,劝她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另谋生计,天无绝人之路。她听了贡生阿公的话,决心为丈夫留下这条根,找个平安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她带上了早已准备的干粮,又打了个布包,除了自己的衣服,还有一套丈夫的衣衫,就这样离开了家乡古井村。
一路上,渴了就喝口路边的泉水,饿了就吃干粮和摘山果充饥。究竟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日也不知道,只知道要不停地走,走得越远越好。
一天,她走进了一座大山。这时已是寒冬季节,她衣衫单薄,腹中空空。为了御寒,她走进了一座破庙。听到山下传来鞭炮声,才知道是过年了。突然一个中年妇女走进庙门,她是到屋背山堆柴,听到庙里传出呻吟声才进庙的。一看是个年轻姑娘蜷缩在神台下,面前放着讨饭的碗。中年妇女想,这样冷的天,呆在这破庙里不被饿死也被冻死,就动了恻隐之心,把她搀扶回家。又立即端来火盆,拿来冬衣,给她刚出笼的黄米果吃。中年妇女问她为什么冰天雪地到大山里,她撒谎说5岁的儿子走丢了,是到大山里找孩子的。中年妇女又问她家在哪里,她不敢说实话,就说在将乐县一个山村。中年妇女说:“造孽呀,从将乐县到我们赣南数百里,要走多少时日?”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到了赣南。
中年妇女知道她丈夫死了,儿子丢了,只剩孤身一人,就想收留她。因为中年妇女家穷,30岁的儿子还没完婚,就要彩凤嫁给她儿子。在这山穷水尽之时,有个安身之处,彩凤当然求之不得,就在中年妇女家住下了。
中年妇女名叫邓传英,人们都叫她邓大婶。她儿子叫陈广田,是个泥瓦匠,虽然知道母亲收留的女人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也愿意和她结婚。可是要结婚就得有当地政府的证明,若去古井村打证明,岂不是自投罗网,怎么办?为了有个落脚之地,平安生下孩子,她只得如实说了自己的事。邓传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突然想到有个侄子在闽西武平县大坑乡当副乡长,就到大坑乡找到侄子,要侄子通个人情开张假证明。从此彩凤就改名叫余正英,并说自己是武平县大坑村人。
和陈广田结婚三个月后,彩凤生下一女娃,就是和乌佗怀的何名云。因为她不敢暴露女儿的父亲姓巫,就改姓何。一年后又生下一男娃,就是现在的陈名祥。
乌佗听了泪水涟涟地说:“彩凤,让你吃苦了,我对不起你。”彩凤说:“这不能怪你,你也吃了很多苦,这都是时代造成的,只能说我们是生不逢时呀。”
乌佗频频点头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代潮流谁也不能逆转。现在好了,我们总算赶上了好时代!”
七、三座坟墓真情感人
彩凤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两个儿子是你亲生的?”“不,老大康永泰是妻子带来的,巫振生是亲生的。”“你再婚的妻子呢?”“巫振生3岁时,她患病过世了。”彩凤抹了一把眼泪说:“乌佗,我带你去看样东西。”说着她推着乌佗坐的轮椅,顺着果树间的小径,来到一个小山坡上停住了。彩凤指着一座小土包说:“你看那是什么?”乌佗抬头一看傻了眼,那是一座三人合葬坟墓,左边石碑上刻着“前夫巫厚德之墓”,右边石碑上刻着“再婚丈夫陈广田之墓”,中间那座石碑空着,什么也没刻。乌佗问:“我还没死,你怎么把我安葬了?”
彩凤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说:“自从两岸开放后,我两次到古井村寻访你,在村口碰上了贡生阿公。他当然没认出我,他说你从没回来过。我想二十多年没回来不就是死了,要是你还活在世上,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乌佗重重地嘘了口气,说:“这些贡生阿公对我说了,我也猜到了那人就是你。”随后乌佗又把他每年回家乡一次,又雇工寻找,并请求福建省公安部门寻找的事说了。彩凤听了很受感动。乌佗又问:“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你总不能再安葬我了吧?”
彩凤认真地说:“乌佗,现在你还健在,当然应该把那石碑取下。”乌佗称是,当即叫来了康永泰、陈名祥动手。取下石碑一看却傻了眼,里面摆着一套男人的衣服,是乌佗结婚的礼服。彩凤说,她逃离家乡时就把他结婚的礼服带上了,所以就用这套礼服代替他的真身葬了。乌佗用手去拿,一碰衣服都变灰了。彩凤见乌佗呆着,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看中间那个空坟就是我的,我死后就葬在中间,左边是你乌佗,右边是陈广田,两个丈夫伴着我,多幸福呀!”乌佗一听也乐了。
回到住处已是下午5时,吃完晚饭,进房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9点多了。彩凤要他回房去睡,乌佗说:“这不就是我的房?”不知彩凤是认真还是取乐,她说:“要和我睡,就得到政府去拿结婚证。”乌佗说:“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失散了五十多年,不需要结婚证。”说着就要上床。彩凤帮他脱了外套,把他从轮椅上搀扶上了床。
八、脐橙大丰收新人团圆
三年后,扩大种植的脐橙挂果了,当年收摘脐橙9万吨,加上原有面积的3万吨,共计12万吨,创利税3个亿,成了大陆与台湾最大的农业合作项目。他们又建起了脐橙保鲜仓库,办起了脐橙加工厂,“脐橙果汁”、“脐橙银耳羹”接连上市,脐橙皮加工成脐橙甜酱。脐橙合作的成功迎来了不少台湾商客,相继开发了很多新项目,如“兴国鱼丝”、“兴国倒蒸薯干”、“多味花生”、“酸枣糕”等等,前景看好。
一天晚上,两人都没睡意,乌佗在彩凤耳边说:“孩子们都五六十岁了,又这么有出息,我们再婚的事应该告诉他们。”彩凤也说应该。次日吃晚饭,乌佗把儿女们叫来,说:“我们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在世的日子不多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你们知道。”于是他把被国军胁迫到台湾、以后和田全秀结婚的事说了,侯彩凤也把她挨斗逃生,后与陈广田结婚的事说了。儿女们流着泪静静地听着,没想到父母受到这么大的磨难。
何名云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扑进乌佗怀里大哭一阵后,说:“爸,我都快60岁了才知道您是我亲爸爸。”乌佗扶起何名云,帮她抹去眼泪说:“女儿,你别哭,那都是时代造成的,今天我们父女能相逢,你应该高兴才对。”何名云笑着说:“高兴,我太高兴了!”
巫振生也走到侯彩凤面前说:“我妈去世了,您就是我的亲妈。”说着就深情地叫了一声“妈”。侯彩凤眉开眼笑地应道:“我的好儿子。”
陈名祥拉着乌佗的手说:“我的亲生父亲死得早,是妈一手把我拉扯大,现在您和我妈重逢了,您理所当然也是我的爸爸。”
这下康永泰急了,因为他是母亲带着他嫁给乌佗的,跟两个老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他走到乌佗和侯彩凤身边,拉着两个老人的手,先对乌佗说:“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可是您养大的,我从小都叫您爸。”转身又对侯彩凤说:“您和我爸是结发夫妻,他是我爸,您就是我妈。”彩凤高兴地把康永泰拉到自己身边说:“我喜欢你这个儿子。”
康永泰说:“我们四人都是兄弟姐妹了,爸妈大半辈子受了不少苦,晚年我们一定要让二老过得幸福。”一家人连连点头,开怀大笑,其乐融融。